牛青山最终还是带着满怀遗憾离去了,药王谷的青牛道,还是堂庙江湖中的青牛山,剩下的唯有一声悲叹。
一生追逐剑道极境而忘却过路美景,不可撼动的剑心在动摇那一刻,那如约而至的荒凉感一寸一寸爬上脊背,爬进心头啃噬。
此生君子逍遥意,入尘洗尽狂浪心,一壶温酒向长空,莫问江湖铸青锋。
误了剑途,误了佳人,误了终身.....
秋海棠,秋日开。
秋海棠别名“断肠花”“相思花”。断肠为苦,相思是甜,这花朵的寓意,到底是苦还是甜呢?
娇艳的、多情的秋海棠,当年也曾是牛青山的相思花吧。“已分裙衩绿,犹裹泪绡红”,娇红的花朵、青翠的叶片,多么像一位红衫绿裙的佳人,独矗粉墙之下。
男人夸赞女子,都喜欢用“花似人艳,人比花娇”的恶俗句子,听得旁人麻酥酥地脊背发凉。待真的爱了才知道,爱一位女子,她的容颜在你眼中果真像婉转伸展的承露娇蕊,俯首扬眉皆是袅娜风情。
许南烛坐在青牛道坟前,低语呢喃:“骨头砸老狗,老狗喜晃头....究竟是喜还是厌呢?”
秋海棠在山泉溪流潮湿的岸边盛开,娇艳如火,花瓣上积压着片片梨雪。这一切,似幻似真,是真实发生的一幕还是相思敦促下头脑中一厢情愿的杜撰,许南烛自己也说不清楚。
西风已凉,枯草漫卷向荒远的天际。
一片枯黄竹叶在许南烛眼前打着璇,这一次他并没有伸手去抓而是摊开手掌放于竹叶欲要坠落的下方,风儿席卷而过,那片枯黄竹叶最终打着旋在指缝间穿过,乘着风落入了溪流之中,消失在了尽头。
许南烛轻笑摇头,心里琢磨着是时候该启程追逐玄竹小妮而去,该讨的债总要去试一试。他缓缓起身,脑海中浮现出老容那憨傻笑脸与气绝前的一声悲叹,两张脸在脑海中交错重叠,心中惆怅,猛然抬头看见了那只离群悲鸣的孤雁,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既无妻子来嘘寒问暖,也无朋友把酒言欢,难免孤寂。
许南烛朝着墓碑鞠躬作揖,忍不住喃喃自语:“故人长绝,新雪旧冢,不知何日再见了!”
武当继承天师典礼推迟了日程,许南烛没有跟师兄师姐们告别而是独自策马扬鞭悄然离开。
顾南征率兵紧随其后,特意与殿下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骑马行走在荒野中,虎痴岳斌拎着盾牌骑马与顾南征并排赶赴而来。
有些事情自是瞒不过,这岳斌虽是个粗糙汉子斗字不识但为人之心却是粗中有细,这条大路直通长安,并非是回幽州的路途。
岳斌双腿夹紧马腹微微俯身,道:“主公此番去长安,俺岳斌愿当先逢打头阵。”
顾南征斜瞥了一眼岳斌,点头轻笑,戟刀尖戳地便是调侃道:“怎不跟冯正继续读书了?主公有我一人相护足矣,何须你再陪同啊。莫不是,如雪将军又没给尔等好脸色,便是想来缠着主公讨要亲事?”
岳斌梗着脖子瞪着眼,怒骂道:“就你?俺承认你自是有些本事,可这话未免有些托大了吧,若是主公出些个意外,你有几个头颅够砍?旁的事情上俺岳斌能让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行,你小子哪里凉快哪待着去,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搁哪呢。”
顾南征手中戟刀翻转,铁鐏戳地冷笑道:“若不服,可敢一战?”
“若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倒下便是不算输赢。”皮笑肉不笑的许南烛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便是冲刺而出。
岳斌哈哈笑道:“主公既然都说了,那俺岳斌定要让你吃些个苦头,咱俩是下马练,还是马背上见真章?”
顾南征蹙着眉,懒得再与岳斌闹腾,双腿一夹马腹紧追殿下身后而去。
“南征老弟,你莫怕,俺不会真取你性命!”
岳斌中气十足的声音震耳欲聋,可此刻顾南征倒是没心情与他一战,心中感慨,难怪殿下让冯正教他一些书中的道理。
殿下方才那一番话明显是反话,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异常冷寒,怎这岳斌咋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姬如雪注视着如一条黑蟒并排而行的军伍在视线内越来越小,仿佛钻入了积云之中消失不见了。
若非上官云雀与冯正需要人护送回幽州,她也不会留下来。
此去长安,虽名义上是护送司浑回京,可姬如雪却觉得殿下有很沉重的心事,只怕事情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秦川之巅,白毛风与江昆眺望着云海远方,朦胧云雾萦绕模糊不清。
这俩老头还是第一次这般安静的并肩而站,沉默半响江昆率先开口打破平静,叹息着道:“额要下山了,你多多保重。”
白毛风微微摇头,骂道:“赶紧滚吧,额搁这藏剑阁逍遥快活的很,你为那青牛道甘愿赴死啊?不是额说你,都这把岁数了,没有必要再打打杀杀类,死了木有人收尸,何其凄惨啊。更何况许小子不是个短命的相,人家设套你往里钻,这不是傻吗?”
江昆鼻孔冒出两排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道:“傻你个大头鬼,额这是信仰,更何况许小子这人不孬,额也不能看着他出事。当初学武是图个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