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回去后不久,云枞也悠哉悠哉来了,渐变蓝的青金、瓷松嵌在他外袍上,茶叶末色的料子,像是忍受了搓揉火炙,他手里拿着一个艾叶青的手把件,领子上印了青杉章纹,一副玩世不恭惹人打的模样。
南栀扯着他领子,问:“你这是桫椤?”他掺袂抚额,抓了她的手,“没见识,这倒是棵神树,并非凡物,它这称谓你也未听得。”
未待南栀多问,一群暴徒突然杀过来,南栀被推倒,撞上了马路牙子的碎石块,暴徒足足有三四百人,好一会才被赶来的官兵制服。
南栀被石块撞的晕眩,终究是支持不住,没了知觉。
兽形香炉中焚烧着枯卷的樟树叶和白芷根,榻上歪着一男子,瀑发丹唇,黑瞳长睫,媚色扑闪。
他的外袍被弃在榻下,沾着血渍的亵衣被粗暴的扯开,带着指甲印的细长脖颈,有些擦伤的后背,就这般正大光明的暴露在外。
南栀被人喂了些药,又用药膏敷了伤处,慢慢醒转。
醒转后的南栀,看见笨拙收拾自己伤处的云枞,云枞发觉南栀直直盯着自己光溜溜的后背,抗拒的言语断断续续。
南栀好笑的看着他,“小弟弟怕是个纸孔雀,没经过风月之事,和人说着话这腮上都跟打了红脂粉似的,叫你以后在我面前还卖弄不卖弄了?”云枞听了,倒也不再忸怩,笑得清爽,像着琉璃盏里的薄荷碎冰。
他的这般笑、这般回应,让南栀想起她打小就爱吃的雪莲果,甘井打水洗了,吃起来也甚是生津开胃,她的阿婆就喜欢栽着、留着、等她,爱说;“沅沅,喜欢喽,便多多地吃,朝家的事情我算是插不上手,你父亲对你严苛不外乎是父爱,你是个女娃娃,在朝家这么多年,却是要紧的第一位,你以为这水浅吗?”
阿婆皮肤因着早年征战显得黝黑,当年阿婆也是名动一方的美人,兄长又是少年将军,托了他的捷径,上了战场,助七十万士打下半壁江山,奠定现在的端帝大业。
说来也是闻者叹息,晚年却只是席居在长翁岛的小山丘上,终日栽些花草瓜果,怡儿弄孙了。也只有阿婆会唤她小名‘沅沅’,还当她是个孩子。
“以前,我阿婆都会唤我的小名。”云枞望着她的侧脸问道:“是什么?”她抿了抿嘴,扯出一丝微笑,“沅沅。”
她睡得香甜却不安分,仍旧死死攥着他的手,眼角还挂着几滴泪。他看着她,眼里分辨不清有何感情。
南栀本还懵然未清,听到他的话一惊,回过神后,登时望向他,云枞拉起她,给她穿了双靴子,“先吃饭吧。”
桌子上有几个碟子,腌渍长豆角、蒜蓉豇豆、干煸小肥牛,一个铁锅架在中间的灶上,是咕嘟冒泡的清水。
云枞拿来一个竹盆,把用冷水泡过已经略微膨胀的米一把一把放进锅里,左手用勺子单向搅动,直至散开了,覆上芦苇编的盖,等到火候已足,他低下身慢慢去了些柴火,打开盖子,放入一小朵野百合。
南栀看他极认真的样子,不由问:“云枞,你倒是这世上罕见的有能之人,就是不知你还有做饭这个爱好。”
云枞没有望她,只是注视着锅子,动手给她盛了一碗粥,“以前有个人爱耍性子,爱哭鼻子,挑食又难伺候,总是吵着我做给她吃,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堂而皇之,在人看来有了些厨艺。”
“小姑娘真是好福气!”南栀边啜食边不经心的回道。云枞在旁一笑,极尽温柔,“你怎知她是个姑娘?”
南栀不由得噎住,卡了喉咙,嘘气以回,“只是......直觉。”云枞给她抚背,又尽盛了些米油给她碗里,“你脾胃虚寒,中气不足,逆气上冲,还有些血滞肾虚,需得食饮有节。”
想着云枞方才触到她的指尖,低身的动作恰好瞧见他的鼻骨高耸,肤质白皙,又想着男子宠溺情人就该保全女儿家的一双嫩手,养着女儿家的胃,才算魅力所托,便艳羡起云枞的那位姑娘。
虽说自己早已心同槁木,此般良人也恐难揣想翩翩,却偏是动了那一丝尘心,“可这世上的事哪能那么称心如意的,凡人惜命随命,不是吗?”说着也漠然了,起身睡在斋堂床榻上。
月影聚成一撇儿,叶梢也零零落落的,皇庄小姐听说了□□的事情,差人找到了斋堂里的南栀。
这时,云枞已经离去,南栀只好把那一点滴的心思揉碎浇筑在空气中。
回到庄宅中的南栀,被皇庄小姐拉进内房,南栀吃了一惊,又听皇庄小姐问:“小纯,你会下棋吗?”南栀心虚的摸摸后脑勺,抬抬眼皮,高了声调。
“嗯哼,我不会下棋,但是我会做棋子酥,就是甜食嘛,有点腻。所以,我还是喜欢吃用真棋子架火烤出来的小河虾,特别是棋子把虾肉炕得半熟,再盖上个才摘下的鲜莲叶,撤底火,加入小葱白、辣醋汁、诸葛酱料、鸭蛋黄、一小把粳米,虾肉缓缓用余温煨熟了。当然啦,还要配个汤,将圆白菜洗干净,剥皮,不必动刀切丝,手指动动,撕开即可,将干红尖椒切碎,拌上前面入了虾汁的半烂粳米,在旁起火、加水、入菜,收点汁、装盘。嗯,吃起来很舒爽啊!”
海棠红衣半落,南栀寻了由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