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还记得上一世生命终了,是古台帮忙,求得恩典,给她安然下葬,虽然她与古台并无交集,但是独独这最后的温暖是它给的。
春衫细风,心头微烫,少年狡黠,无端冒昧登堂。可南栀不知,俞归的千载万载,都祈愿付给了她。
南栀前世腰斩之时仅有十八岁,而一代宰执却生生熬到了五十六岁,他二十岁前的意气风发,二十岁后的无边囚禁。
南栀不知,是他一夜夜的祈愿,才使得十八岁魂灵的她奔赴黄泉后,一直处于混沌,等着他一起重生往复。
她更加不懂的是,俞归不仅仅是宰执,还是他前世的夫君。她对她的倾慕与爱并非无端而来,而是与生即带。
在她那前世的记忆里,唯独他们的过往被混沌侵蚀抽离。
那日婚嫁,南栀安分正坐在妆台前,那妆台虽无铜镜,却不显简陋,南栀想等待施妆。可她许久未见人来,心内不禁烦躁。
不想这时从耳后伸出手来,那手指节根根,水葱一般,青筋却因力凸起,显得颇有气力。
南栀被敷了铅粉,搽了胭脂,将抿口脂之时,却未见动作,她刚想回头问询,却见俞归的脸愈贴愈近,他那薄唇上檀红一片,覆上南栀的唇,待颜色稍映,却轻轻咬住了南栀的耳根。
温香旖旎,好不撩人。
俞归,一代宰执,少年得志,终究是折在了南栀身上。
俞归深恨培泽,却也深知其间的厉害,不能妄做图谋,要想变更南栀的死生,只能使下一任君主明达。
他是个对感情专一不二之人,他仍旧记得皇家对他有多忌惮,即便重用他,将宰执大权交付,也从未真正信任他,皇家一直在找他的弱处,以致他重生伊始,不得不辗转于林蔺矣与皇家之间,来护佑他真正的爱人。
他重生后,凭着记忆,先是上了古台,帮助台主诛灭了有异心的门徒,又被赐名子染,随着台主退居幕后,他成为古台的至尊,江湖上的“木面罗刹”——子染台主。
回忆的甬道一旦拉开,就经不住人世的窥探。
前世的南栀与俞归,又是何等的人物呢?
龟壳纹理斐然,晚钟悠扬怀古。咫尺古台的花次第开放,以龟甲占卜的老道辈出。龟甲上契精字美,咏叹万物。
“乾为父,坤为母……”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正为一妇人卜卦。
“杲杲日出,我为大!”一女孩踩水而来,飞溅出的水湿了卦辞。
“老道!在这儿糊弄谁呢?”那女孩脸颊微胖,眼睛却颇大,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朝南栀你这个女娃,不在宅中呆着,来这儿做甚,做甚!”那老道虽嘴上不悦,却是微眯着眼,笑着看着她。
“大伯,我明天可就去沉玄书院了,我不在,你就不伤心无聊嘛!”朝南栀拽了拽老道的白胡须。
“小丫头片子,那可是你爹朝侯爷请你三叔求取来的入学资格,你往后要与那些来自各处的翘楚一并学习、生活,又要什么伤心无聊?”
“可是我要是去了,学成了半吊子,拖别人后腿咋办?”朝南栀抿唇,似有犹豫。
“哦,什么时候你能有出息,不拖累旁人?”那老道从她手中扯回白须,抚着它笑着离开了。
朝南栀自打被父亲塞入全尧山最一流的沉玄书院,就再也过不得平凡安稳的日子。沉玄书院虽然地处山林,但是从不要学生住宿其里,所以朝南栀带足了盘缠,住进了山脚的一家寨子,每日都得拄着劈下来的长棍,慢慢往山林中攀爬。
“这便是大伯说的书山有径吧,可是好累哦!”朝南栀极为推崇咫尺古台台主,供为神明一般。她因为大伯是古台修行之人的原因,近水楼台,台主语录她一并借来,早已心口如一,背的出,想得到,灵活运用。
“窗友,精灵耳耶!”待到朝南栀在沉玄书院找到位置坐定,回头看到一男孩坐在她身后,那男孩皮肤白腻,鼻梁高挺,就连嘴唇都是美好的弧度,唯独一对耳朵招人惊奇。
那男孩却只是瞥了她一眼,表情全无,做着自己的事。朝南栀这才自知言语有错,也就安安分分坐好,不去叨扰他。
待到朝南栀回到寨子,目光被一周身玄色的男孩吸引住了。可他只是和寨子的伙计打了个招呼,就越过朝南栀匆然而过。
朝南栀的房间并不是她独一人,还住着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叫阿飘,另一个叫做亦萱。
阿飘性子外放,和人不斤斤计较,功课也做得一流,深得夫子们的欢心。亦萱性格内敛,为人不好交际,可最是温柔慧捷。朝南栀本就不是聪慧的人儿,见他人如此,也不免卑怯。
她掏出台主语录,念着“清心咒”,来缓解她的心情。却不想这时阿飘过来给了她一果子,那果子南栀未见过,但也欣然收下了。
“听说咫尺古台台主,明个儿要来此游历!”阿飘兴奋的说着,就连沉默已久的亦萱眼中也闪耀出光彩。
朝南栀第二次遇见那个以玄色裹身的男孩,已是三天后,他进到书舍中,坐在朝南栀旁边。课下南栀追上他,问:“窗友,我…我叫朝南栀,窗友可是?”
“叫我俞归便是了。”朝南栀虽然觉着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