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黯淡,南栀在拷打了当日筋骨尽断的段三后,便更加笃定了俞归的所为。
过了两日,却是到了南栀和俞归的婚期。这时南栀意识清明,而那大红嫁衣晃眼得很。
南栀小指虽不灵便,却戴上了护指。这时式兮在布书侯爷府上,和小侯爷聊文句。式兮抿了茶,又道:“侯爷,南栀小姐今日可是要出嫁,为何府内如此冷清?”
侯爷听了,干咳了几下,道:“南栀嫁他,我本不愿,可是这是储君给我下的密令,我从此对他便高看一眼,可是不知为何南栀却不要这仪仗。”
南栀在用唇脂前要了一碗云吞,刚拿起羹勺,式兮的声音却是从屋外传来。南栀听了,当即酡颜展笑。
“式兮,你进来吧,你也算是我娘家的人了。”南栀说完不由得鼻头一酸。
式兮瞧见南栀的小指,变了脸色,“南栀,你可知你那小指是不可载物的?”南栀见他恼怒,却佯装松快的说:“式兮,我可快是新嫁娘,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吗?”
“林姨娘的延年恨变调,我誊写了几遍,想着早日给你送来,不想事多冗杂,误了些时日,也不想,你终究是要嫁人了。”
式兮临走给了南栀一封书信,要她于轿子中一看。
南栀应了,穿上布书一脉侯女才可穿的盘梗绣小金凰凤袍。坐上了雕花繁丽,贴山茶花形金箔的轿子。
她撕开封口,不期然读了出来:“描金玉质瓶,捣香椿填之,清油封口。时红袂相拂,皂角轻垂,枣花簌簌而下。时亦当小儿弄飞丸,小女戏彩衣。吾亦孤枕惊眠,汝可缓缓归。”反面描红写着《与妻书》。
未待南栀多想,轿外喧哗一片。南栀因是嫁娶中,未敢有所动作,只高声道:“刺辛,可是何事?”南栀此刻在喧闹中,看红艳倒塌,也不慌乱。刺辛却怯怯道:“可不好了!小姐,俞归大人撤了队伍,调转马头去往别处了。”
南栀掐起指尖,道:“可知道,去哪了?”
刺辛扶着轿,细声细气道:“听说,林家蔺矣小姐今日当了贵女将要入宫了,大人刚得到这消息。”
南栀抛了喜帕,刺辛上来给她带了帷帽,皂纱若青之色,眉眼浓淡不可见。
绿漆斑斓的香炉应了空濛山色,一人带一短杖过了湖。而一姑子手中持一红拂,飘渺的形态,立在湖边开满芦苇的小路上接引那人,而路的尽头依稀可见庵院。
男子进入庵院,姑子们大多已经被撵去别处,就只剩几个年长的。
“普慈师太,不,岳母大人别来无恙!”细瞧着,那男子居然是撕了易容的俞归。
普慈半跪在香案前,肩骨平直。一旁的姑子用银烧珐琅制的簪挑去香案里的底灰。
阳光诡谲闪烁,窗纸朦亮,庵外似乎传来了远古的太息。而阳光打在剔红色外封的《厝石经》上,眉批和笺注洒洒洋洋覆了好几页。
俞归将南栀的婚事叙述与普慈,普慈低眸,捻着瓷珠,不做态度。随后,她攀着案台的一个角儿,慢挪起身子,她的眼混沌难开。
普慈是带发修行,此时却披散了头发,浸在光中。她那低叹声暗哑萎落,全无做侯府主母时的温声细气。更奇怪的,她本是纤手香凝,这时却是姜黄带血。
“南栀刚生下来,在胎里便带了恶疾。”俞归见她不说下去,就接了话:“可是您那妹妹懂得巫蛊之术,便要你自主被休弃,让出这主母之位?”
“她后来怀了侯爷的孩子,是个濒死的胎儿。侯爷那么喜爱她,我不能,我不能让南栀没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失去嫡女这个身份,南栀是个多么骄傲的孩子啊!”
“她虽然懂得邪术,救了我女儿,却过不了难产这一关卡,我就…我就将偷偷孩子抱走了,可是后来……”
俞归挑了眉,继续帮她说道:“就是林蔺矣吧,她可不是侯爷的女儿,当时林蔺矣的生身父亲挟持了跑出去的南栀,要挟你,你便喝下了毁人筋骨,坏人容貌的药,你的寿命本就不多了,是你为了南栀,想看见她长大,看她嫁人,才那么努力活下来啊!可是你为什么连今日不去看看她,这可是她的大婚之日啊!。”
普慈却是怒了,当即拿着香柄砸向俞归,俞归额头被砸中,破了皮,鲜血流下,艳红一片。
“我的南栀,是我的宝贝,不是要你随意践踏的!我不管你今日如何,你现在马上回去,完了这大婚的礼节!”
烟色,波撼了号声暮影,冷调的珐琅嫁妆,折射出日薄西山的窘况。
南栀去林蔺矣那找俞归时,只见与俞归身形相仿,面容也平淡的男子走出来。
未待她上前,却看见林蔺矣一脸犹疑望着她,“侯女嫁人,怎么到我这儿了?”林蔺矣再无往日的姿态,鄙夷,高傲,甚至是嫉恨都一一刻在脸上。
“你怎么才能愿意嫁给他?”南栀终究是看懂了,自己因重生“爱”上了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宰执,可是那个宰执未经过她自以为对他命运“拨乱反正”的宰执,而不是现在这个俞归。
他是俞归,不是宰执,爱的,也从不是自己。
“哦?”林蔺矣来了兴致,她冷笑道:“我要你,剥了这侯女才有的嫁衣,去往那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