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身负重伤,几乎丢了一条命,也有晓星尘一份陈年旧账在内,双方可说不共戴天,现在他心里只怕是恨不得要晓星尘死无全尸七窍流血,表面却依旧能与之谈笑风生……奈何这不是他的身体,阿箐也有心无力。
这样细致地读下来,无疑比当初魏无羡的转述更能体会到晓星尘的倒霉与薛洋的凶残可怕。蓝景仪顿了又顿,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该同情晓星尘道长还是该庆幸遇到这家伙的不是咱们了……”
金凌道:“你瞎说什么呢!晓星尘道长是看不见了才会被薛洋骗得这么苦。若是换了别人,任他巧舌如簧——”
蓝景仪道:“换了咱们当初不还是没认出薛洋假扮的晓道长吗?要不是魏前辈指挥得当咱们一定会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金凌:“……”
蓝思追:“……”
魏无羡“哈”地笑了出来,道:“蓝湛啊蓝湛,你家这个小朋友,可真是——太实诚、太有意思了。”
蓝忘机道:“……嗯。”
江澄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出声,但若是有人仔细分辨一下,大约可以读出:还敢不敢要点脸了!
蓝思追扶额道:“景仪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我想,金公子的意思是,换个认得薛洋的人。”
金凌道:“哼!”
——大概一月过后,薛洋的伤在晓星尘的精心护理下,好得差不多了……他却没有提离开的事,依旧和这两个人挤在一间义庄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魏无羡面色微沉,道:“他这是打算动手了。不过这次夜猎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也不知道他能算计什么。”
——这日,晓星尘照看阿箐睡下,又要出门去夜猎,薛洋的声音忽然传来:“道长,今夜捎上我怎么样?”
蓝忘机道:“看下去便知。”
魏无羡“嗯”了一声,目光逐行向后读去,为免错过什么重要线索,读得很是仔细。
晓星尘与薛洋一番对答,薛洋撒娇卖乖地讨了跟同夜猎的资格,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其中必有问题。
魏无羡喃喃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下了毒?好让小师叔夜猎失手?”
虽然跟着去看看自己下的黑手得到了怎样喜人的成果很是符合薛洋的作风,但他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才对。
无他。对于薛洋这种动辄灭门屠观、懂得杀人诛心的阴毒狠辣之辈而言,这样的报复,实在太轻巧、太不出奇了。
思绪一飘,就没顾得上继续往下看。但他走神走了没有两个呼吸,就被身边人的某种异样反应拉了回来。
被他靠着的蓝忘机,身上的气息在某个瞬间产生了明显的凝滞。
魏无羡歪过头,在蓝忘机那张看似面无表情的俊脸上,读出了冷冽的寒意。
寒意的来源,毫无疑问,是前方的水幕。
伴着后方几声轻微的抽气声,魏无羡举目朝前望去。
——薛洋抱手站在路边,歪着头在微笑。晓星尘在他对面,从容出剑,霜华银光横贯,一剑刺穿了一个村民的心脏。
——那个村民,是个活人。
看到这一句就足够了。
金子轩道:“这!!”
魏无羡陡然回头,看见晓星尘苍白到惨淡的面色。
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即使心志坚毅,但终究只是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而对于“心怀救世之念”的晓星尘而言,手染无辜之人鲜血,是比自己将以身殉道、下场凄惨,要难以接受得多的可怖可能。
温宁不安道:“晓、晓星尘道长……”
他想说“你不要紧吧”,但只看对方的模样就知道绝不可能不要紧。可除此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关切词句可以说出口了,只得呐呐住口。
晓星尘低眉、敛目,微微发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烦扰诸位,星尘并无大碍。”
见晓星尘恢复镇静,气氛稍松,江厌离这才低声迟疑道:“可这……这些……‘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晓星尘道长,为什么会误会,他们全都是走尸?”
——晓星尘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里,收剑回鞘,凝神道:“这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全是走尸?”
——薛洋勾唇微笑,可从他嘴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惊讶不解,还带了点沉痛,道:“不错。还好你的剑能自动指引尸气,否则光凭我们两个人,很难杀出重围。”
这些身具尸气的村民既然仍被“魏无羡”判断为“活人”,那就是还可以挽救。而中尸毒者是否还能恢复的一条重要判断标准,就是至少还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生人神智。
若是如此,即使已经不太清醒,也肯定能发出清楚的吐字、而不是走尸无意义的嚎叫。晓星尘虽然看不见,但只要听到他们发声,也就能分辨对方是不是还有救,绝不至于误杀活人。
金子轩道:“一定是因为薛洋在这些村民身上做了手脚——后面不是写了吗?那几个闲汉嘲笑过他们,想来不是巧合。”
——前几段记忆里,这三人白日出门,遇到过几个闲汉……都哈哈大笑,指手画脚。阿箐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