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背着一名重伤浴血之人,肯定清楚哪家店都不会收这种客人,于是没有求宿,直接询问迎面走来的打更人城中有没有闲置的义庄……他看晓星尘是个瞎子,找路不方便,主动带了他过去。
——正是晓星尘死后,放置他尸体的那间义庄。
读到了这一句,蓝思追只觉得心中有些堵得慌。
晓星尘将人背进义庄安置下来,取药给他疗伤,又让阿箐烧了水给人净面。脸擦干净了,便能认出是薛洋了。
——这个时候的薛洋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少年,七分俊朗,三分稚气。可谁知道,这样一个笑起来会露出一对虎牙的少年,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灭门狂人。
一时无话。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宛转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晓星尘甚解其意,神情隐隐见苦。
——算算时间,此时应是在金光瑶上位仙督之后……便对外宣称已清理掉了。偏偏祸害遗千年,薛洋奄奄一息之际,却被老对头晓星尘救了回来。可怜晓星尘根本不会想到要仔细去摸这个人的脸,阴错阳差地救了把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仇人。
蓝景仪义愤填膺道:“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虽然巧合、或者说倒霉到这种地步,任谁也要意难平,但同样,包括这么喊出来的蓝景仪在内,谁都明白,这时认不出来,才合理。
晓星尘双眼已盲,除非从前曾长期相处、极其熟悉的人,否则对方一旦有意隐瞒,便绝难辨认身份。他虽然对薛洋必然印象深刻,却也不可能多么熟知这人平日里的举止神态,更不会无缘无故向那个方向去想。
孟瑶盯着“祸害遗千年”几个字若有所思,须臾道:“现在认不出来,只怕便再也没机会认出来了。”
原本薛洋未醒、没有警觉便罢,从他睁眼认出晓星尘的那一刻起,就一定会藏好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线索,并且借此便利,对“多管闲事”、“害他至此”的晓星尘,展开血腥残忍的报复。
——薛洋这种人,干的坏事多了,警觉性自然非比寻常,一听这个声音,猝然睁眼,立即坐起,滚到墙角,姿态戒备地盯着晓星尘,目露凶光。这眼神犹如困斗的恶兽,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残忍和歹意……他心中喊道:“说话!薛洋的声音,晓星尘肯定不会不记得!”
——这一开口,魏无羡就知道,完了,开了口晓星尘也发现不了。
——薛洋这时候连喉咙都受伤了,大量咳血之后,嗓音沙哑,完全听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身在其中者浑然不觉,旁观者则心惊肉跳,不说前排的三个小朋友,就是后面这些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恨不能冲进书中去,让晓星尘赶快把仇人认出来、一剑斩了他免除后患。
可惜,晓星尘终究没察觉异常,反倒是阿箐一不留神,险些被薛洋看穿是假瞎子。
——这个小流氓敏锐狡猾,又警惕非常……刚才,薛洋一共只说了四个字,而光凭这四个字的语气,很难断言他到底凶不凶,除非看到了他的表情和眼神。
看到阿箐应对得当、立刻调转话题分散了薛洋的注意力,有数人都明显地松了口气。
金子轩道:“好在她反应够快。”
温情道:“看得见与看不见,终究是不一样的。之前能一直不露破绽,固然有这小姑娘演得像、应变快的缘故,却也是因为一般人都不会细究。然薛洋此人却不同,只要再多有几次相似情形,恐怕她在劫难逃。”
晓星尘喟然道:“她这一次冲动失言,本也是为了维护‘我’。”
薛洋此时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若没人救治决计活不下来,他摸清晓星尘并未认出自己后,索性顺水推舟。
——忽然,他注意到,薛洋一直在不露痕迹地避免让晓星尘碰到他的左手……晓星尘当初肯定也知道薛洋是九指。难怪薛洋装冒牌货的时候,要给左手戴上一只黑手套。
看到此处,魏无羡心中一动。
须知像薛洋这样睚眦必报、且下手狠辣的流氓,常人都会敬而远之,不去招惹他,这只“断口陈旧”的小指是怎么来的,便十分耐人寻味了。况且读到现在,对这“天书”的风格已经颇有计较,知道若是无关紧要,它便不会专门提出。
一念及此,魏无羡便暗暗记了下来。不多时,蓝景仪读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语带三分惊诧,接着恍然道:“这个断了的小指,是不是就是魏前辈当时说的——”
魏无羡从义城出来时,曾对一众小辈讲过共情中所见晓星尘与薛洋的恩怨纠葛,主要也只在他们两个身上,对于薛洋怎么与栎阳常氏结了怨,只是一语带过,蓝景仪都险些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时看到了,才勉勉强强想了起来。
蓝思追道:“是,魏前辈讲过,薛洋便是为此与常慈安结怨。”
未料想这线索这么快就解开了,魏无羡心中“哦豁”一声,道:“这小指是常家人断的?常慈安,应该便是那个、常萍的父亲?”
这便与前一节初次提及晓星尘时,一并提到的那句“他年少之时流落街头,似乎与常萍的父亲有过一些嫌隙”对上了。
孟瑶道:“常氏现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