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镇地处玄国西南境,镇里入眼所及的便是那棵古朴苍劲的老松,镇外群山环绕,山雾朦胧,故而得名云松镇。云松镇在玄国边境,与大业国和南鄱国交界,各国商贸往来、货物交易,皆须经过云松镇,镇里除了穿流而过的神婆河,便是那条宽敞的大道,镇外南通关设了好几重关卡,过了那几处关卡,进入云松镇稍歇,来自大业国和南鄱国的货物便送往玄国各地。或者玄国的货物也是如此前往大业国和南鄱国。
云松镇是西南古镇,但因地处边境,自然鱼龙混杂。
一个叫阿至的少年,便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云松镇里的人和常来常往的商人都知道阿至。
阿至是镇上云松酒馆店主的遗孤。云松店主为人随和,八面玲珑,店主夫人为人疏远冷淡,但是擅长酿酒,开酒馆二十年,靠着这云松酒,常客不断。
至于已渐渐遗忘在云松镇人记忆里的店主,据说是有人在店里闹事,店主被误杀了。
店主没的那天,云松夫人分娩才没几天。
云松酒馆常年日夜开馆,也就那段时间,整整关了两个月的馆,再开张时,夫人新任了店长,店长夫人依旧为人疏远冷淡,好像也没人知道她具体姓什么,名字又是什么。后来为了方便,居然都渐渐地叫她云松夫人。云松夫人有一说一,说一句比男人的十句管用,店里打杂的也都有些拳脚,一般的也都不惹事。惹事的吃过亏的,也都规规矩矩的。有一些没脸没皮的来闹,下场都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便没有人再敢惹事。
云松酒馆生意依旧红火,后来又直接将酒馆后面的民居盘下来几间,改成了易货间,每间都有自己的钥匙,酒店只管租地方,不负责安全。如此倒也方便,商客们都喜欢。到了云松镇,直接将货物运到后院,或交易或暂时歇脚,交易完又在前院吃酒。有时候朝廷的货物运送繁忙,正规的商贸馆收容不了。地方小吏也来租借几间,自己派人守着。
阿至在云松酒馆长大,但是云松夫人从来不让自己的儿子在酒馆打杂。酒馆是两层楼,还带了个阁楼。一层一半酒馆一半住宿,二层一半供客人住宿一半是酒馆人自己住,各自有上下的楼梯,并不相通互扰。阁楼便是阿至的书房。云松夫人很少下楼,只有大事的时候才亲自出面。
阿至最先拿的是笔,不是擦桌子的麻巾,先倒的是拜师的茶,不是客官的酒。这是他娘亲云松夫人的功劳。但是阿至懂事后,擦桌子的麻巾常拿,客官的酒也常倒,因为可以遇见许多有趣的人。这是阿至自己喜欢做的事。
阿至的文笔启蒙是阿娘,但是对时局的了解,都是擦桌子擦来的,尤其有个叫老关的老头,是来往的常客,每次来,总是给阿至带来很多新鲜的小玩意,还会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时候讲的实在精彩,阿至还跟着他到客房,一直听到被阿娘叫回去才肯罢休。后来云松夫人见老关为人正直,阿至偶尔便可以跟着老关睡,一直听到天明。
阿至不知道老关为什么有那么多新鲜的故事。
有一年深冬,来往客人不少,到了年关,边境易货运物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老关来了!”是管账的十娘熟络地打着招呼,早看到老关在外面拍了半天身上的雪,才进来。
“诶,来了,还是店里暖和,”老关满脸笑容,搓着手,走到自己的老位置上,向酒馆里四处看了看,不见阿至,“阿至今日干什么去了?”
“楼上跟着夫人学写字了。”十娘笑着回答,“等着吧,算着你来的日子了,过会儿就得下来,您今日是早到了?”
“早到了,雪大,就少装了些货,走得更快些。”老关将手靠着炉子烤着,对走过来的阿云说道:“劳烦阿云给后院甲字八号送去六坛云松酒,二十斤熟牛肉,再打包一些牛肉干和馒头。”
“好了,”阿云走了上来,擦了擦老关前面的桌子,问道:“您还是二两酒,一斤牛肉?”
“对,热了来,冰天雪冻的,不好走啊,冷得很。”
“您稍等,马上就好。”阿云笑着去后厨报了菜。
老厨一听,喊道:“是老关来了吧?”又吩咐着小刀赶紧切了一斤熟牛肉,配了些小菜。
“是了,菜赶紧上吧。”阿云应道。
老关人缘好,大家都喜欢,他的故事也不仅仅是阿至喜欢,大家都喜欢。
“老关,等你半天了,你上次讲的那事,可有后文了?”一个酒客问道。
“着什么急,我的酒还没热,菜还没有上,”老关说着又看了看楼上,道:“阿至还没有下来了。”
“我们还比不上阿至?”那酒客笑道。
“比不上,给阿至讲故事,倒比给你们讲有趣,”老关笑道,见酒菜上来了,便喝了一两热酒,先热热身,又吃了些熟牛肉,就了小菜嚼着,“哎呀,我们这些商客,路上想的就是这一口。”
“可不是,来来往往,到了云松镇,喝了这云松酒,才算踏实,”有酒客附和道。
“哟,阿至下来了。”一个酒客听得楼上急促的脚步声,说道。
话还没说完,一个八九岁的小子就出现在了楼梯处,“关爷爷,你来了?”阿至五官端正,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