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彩!”
臾骈和提弥明同一时间发出叫好声。
韩厥的上肢宛如架子一样稳定,动作锤炼了千百次,趋于标准。
韩厥看了看虎头靶心,心里很是得瑟。春秋时代,最强的射手莫过于楚庄王时期的养由基,能百步穿杨,这是什么概念?
周代以八步为一尺,一周尺为0.1991米,百步就是160米。而杨柳叶子能有多大?
现代70米和90米射箭比赛的十环直径为12.2厘米,和杨柳叶子差不多大。
养由基可以在两千六百年前,用落后的传统弓在160米射中杨柳叶,且百发百中,其神乎奇技,可以说吊打用现代反曲弓的一票运动员了。
而眼下,韩厥能在50米射程上,五发五中,也算是士大夫中佼佼者的存在了。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斜着眼睛,睥睨公子卬,口中道:“子瞻兄,该你了。”
这时,仆人捧着公子卬的兵器而来。
“这是什么弓?如此形制?”
公子卬的兵器一现身,就突破了先克的认知范畴。
“这应该不是弓。是弩。”臾骈博闻强识,略加思索就给出答案。
“弩?”先克疑惑道。
“不错,就是弩。”臾骈点点头:“昔日,黄帝作弩,以骨、蚌、石为机,以竹、木、骨作材,可以狩猎,不过威力远逊于弓箭,及青铜问世,木弩难穿甲胄,故而世人舍之不用。”
福建省昙石山遗址和山西朔县峙峪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中都曾出土过公元前两三千年前的原始木弩的构件,这些构件长6-9厘米。这种石器时代的木弩,机械结构采用骨片、蚌片、石片,弩弓和弩身用竹、木、骨制成,能储蓄的势能相当弱小。
弩登上战争的舞台,还要到几百年后,战国时期,楚国的琴氏,“横弓着竹,施机设枢”,终于发明出真正可以破甲的弩机。
“发于肩之间,杀人百歩之外”,孙子兵法中这样称赞琴氏发明的弩机。
臾骈对公子卬用弩比箭,相当好奇,在他看来,这无异于用斩马刀对抗屠龙刀:“骈不解,公子为何偏要用这弩机?”
公子卬默然不答,思绪回到了半个月以前。
……
长丘还在农业大开发,公子卬与荡虺有时打猎以弥补粮食的缺稀。
“老师,马镫这种玩意,技术含量太低,总有一天,会被戎狄学去。
当初长丘之战,若是长狄的轻骑兵仿制了马镫,他们的马跑得快,加上运用马镫解放双手,如此一来,可以边骑马边张弓,足以在十步之内精准破甲,而我们的骑矛仅仅一尺半的长度,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如果这样,我们还能轻易击败他们吗?”有一天,荡虺突发奇想,询问公子卬。
“长狄不是已经被我们剿灭了吗?再谈及这个有什么意义?”一边的田单反驳道。
“盘据在宋国境内的骑马民族,除了已经剿灭的长狄,还有善于渔猎的山戎,虺隐隐觉得,我们总有一日将与之交手。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无论马术还是骑射,均娴熟于我们,届时将为之奈何?”
这个问题诘住了公子卬。
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天然就点满了骑射技能,农耕民族在这个领域确实屡屡吃亏。公子卬搜肠刮肚,欧洲也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他们是如何抵御来自东方的骑马民族的呢?
法兰西的拿破仑给出的答案是手持手枪、卡宾枪的龙骑兵、猎骑兵和骠骑兵,而神圣罗马帝国给出的答卷则是弩骑兵。
虽然在历史上昙花一现,但是日耳曼人发明了可以和马镫搭配使用的拉环,专门辅助在马上拉开蹶张弩。
如果说弓是最契合游牧民族的武器,弩则是农耕文明与之抗衡的仰仗。玩弓的,需要长期的训练指法、姿势,以形成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没有经年的训练很难上手。这对整天靠耕地吃饭的宋人来说,太难了。
莫说射箭难,提供训练的箭矢也难啊。生产最普通的木箭杆,需要把一节木头顺着纤维的纹理削,在没有机床,没有铁器的现在,只能用硬度较低的铜刀去削。此外还要烤火、校直、涂漆,确保箭矢的直度和耐久;箭矢的长度、重量、硬度也需要层层筛选,以确保同一性,省的打仗时候因为箭矢物理参数参差不齐,导致射不准被对面冲过来的敌人砍死。
南宋初年,将领张俊曾在文献中披露,一支弓用箭矢的价格在七十四文钱,这相当于底层劳动人民两三天工作的报酬。箭矢的昂贵导致军队都不敢如电视剧里一样随随便便进行覆盖性饱和射击,汉武帝在浚稽山之战中一天打完五十万支箭,惜字如金的《汉书》特地记了一笔,点名武帝的败家。
要知道1359年英国处于英法百年战争期间,全年火力全开生产箭支,才给长弓手提供了85万支箭。
“我们不可能和蛮夷比弓。”公子卬无奈地向荡虺承认。他穿越到这具身体里面,虽然继承了公子卬强健的躯体,但射术和记忆是没办法继承的——毕竟硬件不动,软件更新了。
春秋时代,一乘三十人的兵力,实际上承担射箭的也只有一个车左而已。培养一个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