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这边,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另一边的晋国却热闹喧嚣。
今天是赵盾第三十一年的生日,从早上五点伊始,各色的官员、贵族纷纷登门拜寿。
韩厥系韩武子韩万玄孙,韩赇伯的曾孙,韩定伯韩简的嫡孙。
韩氏,姬姓,是不折不扣的晋国贵族。韩家的发家崛起,不得不牵涉到著名的曲沃代翼之变。
公元前745年,晋国的国都还在翼城,也就是现在的山西翼城县东。翼都南面是绛山,东面和北面也是群山环绕,西面也有汾水的庇护,在戎狄猖獗的时代,基地就像乌龟壳一样牢不可破。
况且翼都位于临汾盆地的最东边,土地肥沃,粮食充足,只消得派得力之人把西边的汾河天险给守住,那晋国的国都可确保无虞。
那么派谁屏护国都呢?晋昭侯于是把自己最能打的叔叔封在了曲沃,也就是现在的山西曲沃。这个地方控扼汾水之阴,翼都锁钥,曲沃桓叔扮演了晋都看门人的角色,戎狄以及邻近关系不好的诸侯,比如说位于现在山西闻喜县的董国和山西绛县的倗国只能望汾水而兴叹。
晋昭侯的策略看似高明,但是兴一利而处百害。在把翼城经营地如同铁桶的时候,晋国宗室也把自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缘囚徒。
把唯一的入口交给了曲沃桓叔,既根绝了外族之扰,又放弃了开疆畿地的雄心。外无敌国之患,内无法家弼士,国恒亡,讲的就是晋国公室。
晋昭侯青眼有加的曲沃一脉在短短几十年里,不仅守住了国门,还向南扩张,挑翻了运城盆地的各路诸侯,把原本与晋国同等体量的董国、倗国收入囊中,一路打到中条山脉才肯罢休。
统一了运城盆地后,曲沃人就把基地搬到了闻喜县境内,新基地名字还是曲沃。而曲沃桓叔生了一个小儿子,姬万,就被他封在了韩原。
运城盆地的耕地本就比临汾盆地要大,况且翼城的宗室一支龟缩在临汾盆地的东边一角,没能西出汾水发展,因此曲沃小宗的土地、人口、兵力远远凌驾于翼城的宗室。
翼城的晋侯可以欣赏六佾之舞,曲沃一脉却只能观赏四佾之女,曲沃小宗顿时不乐意了,既然都是唐叔虞的子嗣,凭什么你可以看四十八个小姐姐跳舞,我只能看三十二个,我也要看生女孩四十八系列。
曲沃桓叔之孙,曲沃武公随着兵马日益强大,野心也不可抑制地增长起来。韩万的孙子,韩厥的爷爷,韩简天天在曲沃武公耳畔撩拨,把权力的欲望勾了出来,曲沃武公于是起了弑君之念——不装了,摊牌了,伏地做小非我志,有德有力者当其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解一下。
在韩简的协助下,曲沃武公灭了晋侯缗,吞并了国都,把公室中掠夺来的珍宝玩物送去哄新上任的周天子,周釐王。周釐王一个高兴就封曲沃武公为晋侯,曲沃武公顺利地完成了合法篡位的项目。
作为项目经理的韩简自然受到了老大的器重,历经晋武公、晋献公、晋惠公三朝都享受尊荣。
不过到了晋文公时代,韩氏因为站队晋惠公,迫害在外流亡的晋文公,遭到文公驴友团的疏远,政治失势,家道中落。年幼的韩厥很早就品尝到了坎坷的人生,总角之年,慈父见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举仕无望。
韩厥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转投赵家为门客。韩厥的父亲生前和赵盾老爹交情不错,赵盾也乐得收一个聪明勇敢的家臣。
天还没亮,韩厥就捧着寿礼迈过了赵家的门槛。
“玉石一双,表礼、水礼八色。”
奴仆把韩厥的礼单递送给赵盾,赵盾捻着胡须:“韩氏不愧是有礼之家。”
这份寿礼堪称标准,玉器、绸缎、美酒的品质和数量都深谙官场之道。
晋国君臣的贪鄙在诸侯之间,那是出了大名的,毕竟人家曲沃一脉的领头羊,曲沃武公就是靠着贿赂周天子得来的诸侯之位。自武公以降,公子公孙,大夫权门都上行下效,贪出风格,贪出水平,贪出制度。
领导出差,下面人奉上“程仪”;请托大夫办事,要给“使费”;送红包给朝廷,那叫“部费”;冬天有炭敬,夏天有冰敬、瓜敬,临行送别敬,给领导的门客要送跟敬;就连向领导的门僮都要掏门包,领导的奴仆也要用杂费哄着——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不是?
韩厥在赵家厮混了这么久,赵盾那点品行不是门儿清?在国人面前,那叫一个青天大老爷,但是韩厥的礼单那是从不推辞。
不过韩厥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公子卬,好家伙,车里载着两张鹿皮和五匹玉帛,这根本不像是来送寿礼的。
韩厥多少听说过这个年轻人,他深深看了后者一眼。
……
韩厥总算见到了赵盾本人,说了几句吉祥贴耳的话,逗得赵盾眉开眼笑。
“今天客人多,贤之还请进入偏堂就坐。”
贤之是韩厥的字,赵盾的称谓透露出如同对子侄般的关心。仆人把韩厥引入偏堂,提弥明上前热情接待了他。韩厥早就知道提弥明是赵盾最信任的门人,两个人攀谈甚欢,进而手谈起来。
时间慢慢推移,偏堂渐渐来人观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