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声和他的骑兵部队纷纷把弓箭背在背上,双手紧住缰绳,把身体尽可能贴在马的鬃毛上——他们没有马镫,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身形不坠落马下。
仗着人不具甲,马不着铠,狄骑渐渐地有了速度上的优势。翟声身前的弓骑手一马当先,已经撵上公子卬十米的范围了。他面露喜色,单手抽出箭囊中破甲能力最强的箭——带有四棱形的青铜箭簇,左手松开缰绳,张弓搭箭……
啪!这个弓手来不及射出箭矢,自己就一头仰面栽落马下,扭断脖子一命呜呼了——马速太快了,单凭大腿夹紧的力道完全无以稳住身形。
兔死狐悲,后面的狄骑见状纷纷降低马速再行射击,趁着这个档口,公子卬又和他们拉开了身位,几只箭矢射了个寂寞。
一股狂躁的火焰燎得翟声心中难忍,他收起斯基泰弓,拔出兽柄短剑,熠熠的寒光照得身后的狄骑火辣辣的。随着一阵铿锵之声,弓骑兵们纷纷会意,拔剑出鞘,挺身向前。
“呃。”一声闷响,为首的狄骑被公子卬蓦然一个回马枪刺死,殷弘的鲜血飞溅而起。翟声的部下一个个不死心,前仆后继地用短剑挑战公子卬三米长的兵刃,纷纷抛洒热血,坠马捐躯。
忽而一阵破风之声,城头的箭矢也冷不丁袭来,翟声身边的生力军一个个倒下,他却再也想不出任何抵近攻击的手段来。
“当。当。当。”不知不觉,翟声恍然惊觉自己被公子卬带着绕城兜了一圈,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徒然无功。
将旗下收拢溃卒的缘斯看得目眦尽列,鸣金声一声疾过一声,催促着翟声赶紧收兵。翟声赶紧招呼部下勒马回营,绕过溃卒的潮流奔赴营垒。
溃卒们瞬间失去掩护,公子卬紧紧地追击而去,缨盔两侧又响起了畅快的风声,面前的敌军把背影和后脑展露在公子卬的兵锋之下。
沿路狂飙的两军中,那些倒霉的狄兵溃卒要不是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踏成肉泥,就是才勉强站起来就被长矛刺了个对穿。
在这种毫无危险的追杀中,公子卬一马当先,长矛饮血。一个狄兵身上挂满了金汁,全力挥舞着双臂,往前窜的时候后仰着头颅,把面颊都仰到了天上,公子卬纵马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一矛把脏腑都捅了个对穿,猩红的碎肉滚落尘埃。
“中——”身后的荡虺痛快地大叫了一声,在大顺风的收割中,他也斩获颇丰,直感到全身上下遍布淋漓畅快之感。
少数几个不忍抛下袍泽的弓骑兵冷不丁放低马速,使出“回身箭”嗖嗖射向公子卬的躯干。
二十米以外的箭矢毫无疑问无力地被甲胄弹开,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起公子卬的注意和杀机。公子卬闪电般调转枪头,偌大的人头从马背上滚落,这些艺高人胆大的弓骑兵来不及提振马速就陨落尘土。
在公子卬一行人狂飙突进,肆意杀戮的时候,长丘城上密密麻麻都是瞪着眼向下观看的士子和野人——狄人都溜出弓箭的打击范围了,大家都在瞠目结舌地观看千载难逢的大戏。
一群数量庞大的狠角色在前面玩命地跑,一群更狠的角色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跑得快的溃卒相互推搡,阻挡了后面袍泽逃跑的生路,田伯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兵败如山倒,但倒得远远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原来近战骑兵这么厉害!”
远处的缘斯看得心痛如绞,这都是他征伐天下的资本,安身立命的倚仗:“归建的弓骑兵组织起来,准备箭雨抛射阻击。”
公子卬还在凶神恶煞地兀自追击,突然抬头看见漫天的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他忙不迭收手,拨马回城:“你们人多,算你们有本事。今天咱们已经杀够了。勿邀堂堂之阵,勿击正正之师。我们三骑骚扰骚扰溃卒可以,但不要冲击收拢好的敌阵。”
缘斯见公子卬罢兵,也不敢再造次,草草把军队带回营垒。
长丘城的西城门被缓缓打开,宋人上下爆发出了齐声的欢呼,一行骑兵的影子悠悠踱入。人们都望着领头的骑士,现在他身上的气息仿佛与一个时辰以前截然不同。铜甲和坐骑已经被彻底染成血色,随着马匹颠簸,不断有血从长矛的锋刃滴落出来,滴答在地上。
“真是威武啊。”田伯光不由得赞叹道。今天的战斗上半场,守城的士卒是主角,到了下半场,就看公子卬三人大闹骑兵海了。
国人、野人都兴奋不已,今天的损失微乎其微,大都是不值一提的轻伤。自己和同伴一个个都完好无损,如此辉煌、轻松的胜利,让每一个宋人心情舒畅,人人都在高谈阔论,放声欢笑,嗓门更是一个比一个洪亮。
“真是威武啊。”长丘的百姓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新领主英武地出城逆袭,仿佛自己也与有荣焉——在封建时代,百姓的生存与安定,和统治他们的领导的个人能力息息相关。捡到这么强悍的领导,庶黎们脸上都洋溢着红光。
公子卬滚鞍下马,转头和大家说了一些“这是大家的胜利”之类的场面话,就拉着田伯光开军议去了。
“松脂收集得怎么样了?”公子卬一脸关切地问。
“都准备妥当了。”田伯光派人去取。
公子卬伸手止住田伯光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