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字营刚一出现时,曹真立刻就跑,萧暮山拿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不要等对方战车合拢,他的马队速度又比较快,根本也不可能给对方围住他的机会。
而铁复莲的出现,恰好恍惚了曹真的心神,他与对方称不上故人,却也算是旧相识了,铁鹞子的大名在京都城内,那可是如雷贯耳。
这种“旧故相逢在他乡”的时刻,任谁也得缓缓心神,不可能反应太快。
然而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曹军算是彻底掉进了圈套,从此走上不归路。
……
萧暮山跟曹真不一样,他来之前就定好了各种策略,先是拼了老命赶到这里,然后一秒不停的加固车阵,为的就是将对方挡住,只要将己方车阵立住,挡住马队冲锋,为自己制造一个缓冲区,此战就算成功了一半。
这叫有心算无心。
等曹真完全反应过来时,他紧急命骑士下马去搬开车阵,给马队预留出一个出口,不成想车阵后面根本没人,山字营的将士们早都跑光了。
阿力不亚亲自下马,率队断开车阵后,又耽搁了许多时间,而眼前呈现的一幕,不禁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在车阵的后方,正有无数士卒在奋力挖坑,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长矛大刀,而是种地用的农具。
用八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山字营士卒,那就是“锹镐齐下,土雨翻飞”。
他们没有列阵待敌,而是在猫腰撅腚的奋力挖着战壕,不多大点的功夫,一道齐腰身的壕沟就出现了。
曹真策马过来,皱着眉头看山字营这一通瞎操作,百思不得其解。
阿力不亚道:“对方放弃车阵优势,闲得蛋疼么,挖什么壕沟啊?”
一万四千马军,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对方挖战壕,他们的主将都被搞懵了,冲锋命令怎么迟迟不来。
曹真愣着愣着,突然说道:“他们放弃居高临下的车阵优势,反而跑到这里挖壕沟,原因只有一个。”
“啥原因?”阿力不亚扭头不解道。
“他们这是想抓活的!他们想要这一万匹骏马,所以不跟我们打!挖壕沟是要困死我们啊!”
“啊!好歹毒的萧暮山,这个肮脏的臭马粪,我要杀了他!”
“完了,这下完了,一切都完了,咱们中了敌人的圈套,”曹真惊骇着双眼,看着远处依旧不停掘土的士卒,有气无力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怎么这么笨……”
从铁复莲骂阵拖延时间开始,到山字营舍弃车阵,给马队冲锋制造障碍,又到现在的深挖壕沟围困马群,这其中的阴谋一环套一环,令人防不胜防。
曹真好奇无比,这得多损的人,才能想出这种鬼主意,竟想到用壕沟来阻挡马队。
“萧暮山啊萧暮山,我只知你是个勇将,没想到你比我还损……”曹真深知无力回天,他策马来到壕沟前,准备观察观察。
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山字营的壕沟,已经有半人深了,他们将挖出的土培在一侧,壕沟加上壕边足有四五尺高,慢说是马,就算是活人想往上爬也费劲啊。
山字营将士提前准备好了绳索,他们将壕沟里的袍泽拉上岸,又赶紧去支援其他地方,挖坑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
“不能让他们再挖了,必须阻止他们,抢过他们的工具,填平壕沟!”阿力不亚翻身下马,面带怒容。
曹真却很坦然:“人家根本不同你打,你填平以后,人家就在外围再挖一道,一直挖下去,直到把你这些战马困死为止。”
阿力不亚不信邪,他组织起一支步兵,带着刀盾冲上壕沟,而壕沟外的景象,果然如曹真所料,他们还在不停的挖。
“冲啊!砍死他们!”阿力不亚率队冲锋,山字营的将士们也不与他交战,扛起锹镐就跑,跑到远处继续挖。
环林北部地区,地形本就比较狭窄,能容战马通行的地方不多,这里是必经之路。
马这种畜生,最怕的就是沟沟坎坎,草原上杀马最多的,就是鼹鼠。
鼹鼠本身不杀马,但它是导致马匹死亡的罪魁祸首。
鼹鼠洞遍布草原,一些奔跑的马匹不小心踩进鼠洞,来不及拔出马蹄,而马身依旧在向前冲锋,马腿在反作用力下,骨断筋折是常有的事。
不管是野马还是家马,只要腿一断,距离它生命的终点,也就不远了。
家马断腿后,主人会给它个痛快的结局,尽量不让它受罪,这也算是人道主义。
野马可就遭殃了,草原上狼群很多,一匹断了腿的瘸马,碰上饥饿的狼群,除了被生吞活剥,几乎没别的下场。
……
山字营在外围挖,曹军就带着人填,等他们刚把这边的坑填完,那边又挖好了一道沟,仿佛不知疲倦。
阿力不亚看出来了,壕沟挡得住马,却挡不住人,对方根本不在乎己方的骑士逃跑,他们要的只是战马而已,将战马留在这里,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草原勇士没了战马,性命也等于丢了一样,曹真带人劝他,趁着东宁军主力没来,赶紧弃马逃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力不亚拔刀按在自己脖子上,他宁死也要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