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京都,观星楼,最高层。
一个全身白衣瑾然的鹤发老者,骤然掀开自己面前的金丝楠木茶桌,他顾不得自家仪态,咆哮道:“备轿!老夫要进宫!”
大秦帝国最具权威的望气士大家,人称“算死牛”的牛得林牛大禅师,一辈子也没见过自家师尊如此失态,什么时候见他老人家,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刚刚走上观星楼顶,却正碰上那个老者发疯之态,这不禁让他忧心无比。
“师尊,您怎么了啊。”
“天子气!这是天子气!”
“什么天子气,您在说些什么。”
“青州有天子气,你过来看!”
牛得林九品武师,一身望气术更是登峰造极,却被眼前老者宽袍大手一把薅过来,根本没有丁点儿反抗之力。
他站在观星楼上,举目东望,只见青州方向万里云空,隐隐有团五彩云气升腾,其内赤而外黄,宛若真龙真凤遨游环宇,又好似有无数巨大粮仓堆积,镇压九重天,气象神异无比,正是上古相书上所记载的“天子气”!
“师尊!这…这…这……”
“这什么这,快随我进宫!”
“哎!我弟子这就去备轿!”
进宫路上,牛得林拘谨无比的询问自家恩师,道:“青州局势明朗,如今双方互相征伐,那股天子气,也不知是秦景润还是秦稚泉,看来他们父子气象不凡啊。”
白发老者紧闭双目,一言不发。
只有轿夫快速挪动的双腿,夹带起阵阵风声,帝都皇宫侍卫见到轿子上的标志后,竟然也不阻拦,任由其穿宫门而过。
与此同时,距离皇宫不远处的燕南学院深处,同样有位白发老者,在望着青州的方向感叹:“南宫师兄啊,你究竟在青州做了些什么,那里可是死地呀。”
老者身后,有藏书万卷,浩然气直冲斗牛,却隐隐被东方青州的五色云彩压制,皆因为那是“帝气”。
三十年前,文圣一脉分崩离析,共分为两支,代表帝师势力的南宫青竹被贬入青州,自此销声匿迹,以他之才学,不可能看不出“帝气”所在,除非他瞎了。
……………………
帝都皇宫,崇政殿南上书房。
那个足踏无忧履,身穿赭黄袍,头戴冕旒冠的男人,正背过身去,认真听着众臣议论天下局势。
时有车骑将军颜铁心道:“张福东在北荡山一役已然功成,青徐二州大乱,南方三州暂且不动,我们先取兖州,而后入青灭徐,南三州多粮草金银,而少金铁矿石,日久必败,此为鲸吞海岛之计。”
兵部尚书王硕,附和道:“老夫十分赞成颜将军之谋划,天下九州林立,金角银边草肚皮,只要拿下兖州,得青而望徐,则天下可定矣。”
“臣等附议!”
“……”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在上书房外高声禀报:“靖天监公羊老夫子,携其徒弟牛得林求见!”
上书房内众文武纷纷交头接耳,据他们所知,“老神棍公羊詹”已经三十年未下观星楼了,无论天下有任何风吹草动,皆由其徒弟牛得林代理,不知今日为何会亲自进宫。
靖天监成立六十多年有余,自大秦帝国建立那日起,便开始同时建造观星楼,历代观星楼主,无一不是望气如神的风水师,此为皇家专用,京都无人不知。
观星楼高三百六十五丈,乃帝都最高的建筑,没有之一。
公羊詹隐居观星楼顶三十年,于今日出世,这一天,正是建康十年九月初一。
建康帝秦景正,可以不见任何人,但不可以不见这位老先生,正所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观星楼负责大秦帝国的各种祭祀礼仪,没人可以忽视他们。
“快快有请,”冕旒冠下,发出阵阵帝王之音,犹如黄钟大吕,尊贵非常。
公羊詹一进上书房,便主动开口道:“削藩之事,诸位万万不可向兖州开刀,当以青州为先才是,此乃重中之重啊。”
方才的会议,此老并未参加,而会议的内容,他仿佛全程在场,知道的比参会之人还要详细。
建康帝隐在幕后,并未说话。
有聚集在上书房内的大臣,反驳道:“公羊老先生有所不知,兖州乃天下之角,当取之为我所用,这才是上上之计呀!”
“不错,”有重臣附和道:“青州南临徐郡,北接兖南,东扩渤海,实属古之四战之地,取之无用,不如先取兖州,再入青图徐。”
“是啊…是啊…”众臣皆附和。
“愚夫!”公羊詹须发皆张,暴怒道:“青州土地肥沃,民风剽悍,乃豪杰四出之地,怎敢轻视于它,尔等当先取青州,再图他州不迟!”
户部尚书孙具才笑道:“公羊老先生不管社稷刍狗,反而操心起当今时政,真真是我大秦之幸啊”。
他这段话攻击性很强,是在暗中讽刺公羊詹不受本份,妄图染指朝政,也是在变相提醒建康帝,这位老先生只是一位观星术士,并非朝廷股肱之臣。
公羊詹扭项回头,双目炯炯看向金纱帐后的“冕旒冠”,他企图让建康帝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身在公羊詹背后的牛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