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辽东大地已经不时有零星的飘雪落下,李元骑在马上,一只手控制自己坐下马匹的缰绳,另一只手牵着韩娘子和韩宝儿坐下骏马。
现在李元应该称呼韩娘子为玉儿妹子,在韩娘子同意和李元一起前往沈阳城后,李元为了解决身份上的麻烦,直接让韩娘子和韩宝儿称呼自己为大哥,而李元则称呼韩家娘子为妹子,叫韩宝儿为小弟。
韩娘子娘家姓方,本名单一个玉字,所以李元也称呼其为玉儿妹子,认为这样显得亲切。
而方玉儿每次听到李元这样称呼自己都会面红耳赤,觉得此称呼过于轻浮了。
“如果没有御寒的棉衣,在野外待上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叫人抬回去准备后事了,”骑在马上的李元一边吐槽辽东的鬼天气,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不时还回头看看另一匹马上的二人,韩宝儿已经睡着了,小孩子觉多,且刚刚受到了惊吓,现在又沉沉睡去。
方玉儿则抱着韩宝儿,小心的呵护着,不时心有余悸地瞄一眼李元身侧挂着的两个圆圆的布袋,里面装的是两个建奴斥候的脑袋。
李元搜刮了两个建奴斥候的身家财产,一共三十余量白银,扒了两人的绵甲,没收了两人的刀箭,然后用弯刀将两人的脑袋割了下来,骑着两人的坐骑前去领功。
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李元盘算着熊经略应该本着千金市马骨的筹划,奖励他百十两白银,以鼓励更多是将士奋勇杀敌。
“希望熊经略不要令我失望了,”李元一边骑马,一边盘算着美事儿。
抚顺城距离沈阳不过五十余公里,李元三人的速度不快,不过也在两个时辰之后望见了高大雄伟的沈阳城。
最近从辽东各地逃到沈阳的难民数量剧增,不光是抚顺清河的难民,随着近期开原,铁岭的沦陷,大批的难民南下,都想要涌进沈阳城。
看着城门口大批难民相拥而入的场景,李元记起史书上有一句形容开原失守后,城中死节者壮烈的词语,只有八字:“屋无虚梁,木无空枝。”
“希望这种人间惨剧不要再发生了,”李元望着人群喃喃自语。
虽然入城人数众多,但是为了防止建奴奸细随难民混入城中,城门口的盘查还是非常仔细,这也与新任辽东进略熊廷弼到任后大力整治有关。
如果是李如柏那样的总兵官坐镇,努尔哈赤带兵打到沈阳城中的总兵官府邸,李如柏恐怕还躺在小妾的怀里呼呼大睡呢。
此时李元三人已经下马,排在大批进城的队伍中间,方玉儿怀中抱着韩宝儿,紧紧跟在李元身后。从她答应和李元一起来沈阳城那一刻起,她和宝儿的命运已经和李元紧紧系在了一起。
半个多时辰之后,李元三人终于排到了城门口,说是城门,其实是依城门外建的瓮城,上有箭楼,中间还有藏兵洞。
门口有一张用来记录进城人员信息的木板桌子,一个秀才模样的老者伏于案上,对于人员信息进行详细记录。一旁立着一排兵卒,如果出现了嫌疑人员,要靠他们来捉拿。
不过李元看着那排兵卒,一个个瘦骨嶙峋,鸳鸯战袄破破烂烂,甲盔更是十不存二,站在那里一阵风刮过去,李元都怀疑是不是要倒上几个。
“纵然是熊经略亲自镇守,没钱也没办法办事啊!”李元无奈的感叹道,大明王朝的军屯制度早已废止多年,地方上几乎没有可用之兵,大部分兵卒都是招募而来,按月给饷,但是一方面朝廷没钱,另一方面,有钱了也会给层层盘剥,到底层兵卒手中,月饷能保证他们每天吃上一口饭,就算是上官恩赐了。这样的兵卒,怎么可能会有战斗力,连饭都吃不饱,别说保护百姓,不抢掠百姓就好。
“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来沈阳城所务何事,有无亲属在城中?”一个老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向着李元问话。
“大人,在下李元,兄妹三人,抚顺人氏,我来城中投军,而舍妹想要寄籍沈阳,”李元牵着两匹马的缰绳,拱手回答,方玉儿牵着韩宝儿也站了过来。
“投军?后面那两匹是战马吗?”老卒皱眉问道。
“在下来沈阳之前宰了两个建奴斥候,这两匹是建奴斥候的战马,”李元说着身子向一侧让了让,以便老卒能够看清楚一些。
李元话音刚落,咣当一声,那老卒已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而城门洞中的一排兵卒听到李元的回答,脸色也变得警惕与骇然,有人已经摸起长枪,想对着李元这个混入我大明的奸细来上一枪,毕竟,如果是明朝百姓,谁有胆子杀建奴斥候,还两个!
那老卒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犹然一脸不可置信:“宰了两个建奴斥候?告诉后生你知道,谎报军功罪可至砍头的,不要只凭借两匹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战马,便敢狂言说自己宰了两个建奴斥候!”
“在下把人头也带来了,请大人过目,”李元自马鞍上将装有人头的布袋解下,扔到老秀才的伏案上。
还不待老卒上前检查,一颗人头已经从布袋中滚出,自桌子上落下,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了约一丈有余,带出了一地的鲜血,头颅上方的金钱鼠尾因为沾染了鲜血,此时还有红色血珠顺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