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
只能是要长高了。
而且很可能是要猛窜一大头。
长高对一个顶级花滑运动员意味着什么,苏医生在集训中心也工作好几年了,最清楚不过。
隔壁女单今年可是又走了两个发育关沉湖的小选手。
苏医生说着说着,心里也有点难受,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药片碰撞塑料瓶身的声音在这片寂静里格外突兀,凌燃没有要水,干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很大的钙片,有点费嗓子,少年用力吞咽了几下。
薛林远原本还在一个劲地喝水也不说话。但听见凌燃干咽钙片的声音,还是又气又笑地倒了杯水端了过来。
圆眼一瞪,“这么大的钙片也不喝口水,小心噎着!”
凌燃双手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才感觉嗓子眼里被什么哽住的感觉好了点。
他本来就渴,顺势小口小口地把杯里的水都喝完,才冲薛林远笑笑,“下回不会了。”
少年弯着眼,笑得很灿烂也很乖巧。
多乖一孩子啊,怎么突然就要长高了?
他真的能熬得过去吗?
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哪怕昨天才建设过一回,一想到有可能的沉湖,薛林远还是眼一酸,说话嗓音都变了,重重拍了拍凌燃的肩。
“一会冲个澡就早点睡,我叫了个长途车,咱们明天单独走,要不然你坐大巴晕车难受。”
说完就扭头去收拾东西。
“呲呲——”
拉开行李箱拉链的力度之大,就像是在发泄什么无形的恼火和不甘。
可那双手一触碰到凌燃的冰刀和考斯腾,动作就不自觉地变得轻柔,好像是在对待最重要的宝贝。
凌燃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薛林远的担忧和难过,但这种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再说了,他昨天都说过一回了,可薛教看上去还是很担心,可见说什么其实都没有什么用。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灯光反射在瓷白墙砖上,一切都格外明亮。
凌燃把衣服一件件折叠好放进墙上防水的收纳袋里,动作稳稳当当,看不出半点焦虑的样子。
他也确实不焦虑。
说实在的,不止不焦虑,甚至打心眼里期待和盼望。
发育是一个难关,可能会很苦,但他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再难再疼,他也一定会熬过去。
等到熬过去之后,一切就是新的开始,他会得到更强健的身体,足以支撑他完成所有高级四周跳,甚至可以去挑战新的极限跳跃的身体。
花洒泼下哗啦啦的热水。
凌燃站在地砖上,一汩汩热流从他的头顶浇下,顺着脸,脖颈,肩膀,手臂,一路滑落到指尖,热气袅袅。
头发都被打湿贴在额头上,少年连眼睫上都挂满水珠,他垂着眼看透明温热的水流顺着细白手指淌落,指尖颤了颤,水流就变了轨迹。
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总会让人心情轻快。
就像是跳跃一样。
凌燃闭着眼都能想象出各种跳跃的感觉。
助滑,蓄力,跳起,绷紧,落冰,卸力,放松,滑出。
凌燃不喜欢全是跳跃没有观赏性的节目,但却很喜欢跳跃的感觉。
每一次成功落冰,冰刀撞击冰面的那一声响,传入耳膜,简直舒爽到了骨子里,他甚至能听见骤然欢快的血液流淌声。
那是一种足以与灵魂共振的感觉。
也是他在冰上最轻松的一刻。
所以无论多苦,这条路他都会走下去。
少年将头发往后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水汽蒸腾里越发明亮的眼。
他甚至忍不住在淋浴头下面轻轻蹦了一下。
脚掌落地,溅起水花的一瞬,脸上就绽开了个笑。
干净得像水花一样的笑。
等凌燃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薛林远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站在窗边阳台上眺望着外头黑蒙蒙的夜色,看得很入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将换下的衣服收进了单独的袋子里,然后喊了一声。
“薛教。”
薛林远正苦大仇深地沉浸在心事里,突然被喊就愣愣回头,“啊?”
凌燃笑了笑,神色很认真,“我不怕吃苦的。”
薛林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怔回望他。
凌燃索性一字一句地把心里话都说给自家教练听,“苦不可怕,真的,运动员一路走来,哪有不吃苦的。薛教,我真的不怕吃苦。”
所以,你就不要再替我担心了。
薛林远脸色神色复杂一瞬,默了默,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来一巴掌呼凌燃背上,架势很大,力道却跟打蚊子似的。
“我能不知道吗?你多能吃苦啊,回回脚腕肿成馒头了还敢上四周跳!得了得了,我算是白操心!”
只是教练怎么可能不操心呢。
但凌燃都这样说了,说明自己还是表露得太明显了,薛林远努力把乱糟糟的心绪都收敛起来,把吹风机塞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