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子侧眸瞧躲在身后紧张兮兮的妤若。
心里的想法昭然若揭,
无非是暗暗让她集中精力,仔细查看床榻之上苏醒的女人真实面目和隐藏的底细。
无尘子清眸轻轻扫向定睛看来的女人。
不想视线刚触,素雅简陋床榻上的女人眉眼微扬,浅笑流转其中。
隔着一小段距离,映入眼帘的情景依旧让人有刹那迷离失神。
瞬间的怔神,无尘子尚不及思笑中含义,就见对方微微颔首,心下一定,或许是会面时特有的礼节,这般想着,她温和眉眼回以颔首。
两人之间片刻的隔空交流,妤若看在眼里,心底暗暗着急,让她更在意的还是那抹浅笑,想到体验过的杀伤力,担心小师叔着道,本就警觉的眼眸里愈发难掩。
存在感极强的注视自然惹来了正主的察觉。
心里怀揣深厚的怀疑,怎奈自己只有三脚猫功夫,妤若赶在那厢投来视线之前往后缩了缩,只露出个小发旋,就这手还不忘拉着寄予厚望小师叔道袍一角扯一扯,一边试图提醒,一边示意传达看出来没有,我们等会该怎么做。
小动作一套一套的,想到入门时感知到的微妙氛围,无尘子垂至身侧的手把身后躲着的女孩往外提了提。
妤若有点小抗拒,刚才的危险感犹在,但对上小师叔那不容置喙,无声让她不能这般冒昧失礼,撅着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外泄的情绪收敛,闷头往木桌走,做势放杯子,不过那偶尔瞅人的小眼神还是流露出小动物般的警惕。
无尘子暗叹口气。
妤若打小自在惯了,性格相对于其他师姐妹们的沉稳内敛,冲动鲁莽了许多,或是为了互补,心思倒是要比常人敏感。
思及那抹笑的失神,行至床榻边的无尘子垂目了然。
妤若会觉得这位施主危险不是说不过去,初遇时那满身难以掩盖的累累残伤本就引人侧目,展露的容貌教于从前所见的人,同样过于惊艳夺目,雪砌肌肤上血色的艳红会让她人下意识把那些藏书阁中有关于妖邪的书籍套于其身。
到底是太拘于自我眼界判定。
无尘子看向红衣女人,至少,如今在她看来,眼前的人与常人无疑,心绪转念即逝,她温声开口:“施主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听到问询,眼前人微仰首,长睫微振,挑眼看她。
木窗早早被推开,倾泻而入的阳光破开朦胧,投下的光源缀于眼,里面不知何时倒影着她的身影,无需人仔细去寻,在清澈的凤眸里,清晰可见。
看在眼里,无尘子睫毛轻颤,微微侧目,刚要再启唇,就听眼前人开了口。
“并无。”她停顿了一下,随即道:“要细说,确也有一处不适。”
话语缓缓入耳,女人绵哑低慢的声调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无尘子闻言并未想太多,眉心渐肃,掀眸,伸出手,“可否让贫道查看一番?”
几乎是话语刚落,绛色扩袖探出一抹雪白,径直闯入人的眼底,无害地伸至眼前,好似青浅笔墨勾勒过的润泽白玉。
无尘子俯身,两指搭在其上。
细细探查,脉象趋于平稳,可见是汤药起了效果,无尘子蹙起的眉心未平息,一则是并没有看出可能存在的内伤,二则是,汤药再好,一次也起不到这般快的效果。
心里有了不解,探查的时间就不是片刻功夫,芊长手指久久塔在腕脉。
沉心的无尘子没有注意到距离不到一尺半的女人正好整以暇地凝目看她。
等时间悄然流逝,偷偷观察这边的妤若看不过眼,深感危险,怕小师叔被当场吃了,叫了一声,无尘子恍然回神。
这一声不仅仅惊动了无尘子,专注望人的女人缓缓移目。
怎么看怎么有点饶有兴味。
见吃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妤若忍着凉意,硬着头皮回视。
看什么看,才不会让你这个大妖精得逞!
索性,这种脊背发麻凉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厢无尘子惊觉失态,抬头瞬间和人四目相对,轻触的长指撤离,拢于道袖。
指尖染有她人温凉,细密地覆在肌肤。
红衣女人手不紧不慢地收拢回袖,笑问:“我如何?”
无尘子眉间含歉意,摇了摇头,“许是贫道医术尚浅,并未从施主体内查到伤源。”
反倒因过于迅速恢复的内伤越探越深,追寻缘由,暗暗心惊。
像是看出了她的思虑,红衣女人看着她解释道:“小师傅自谦了,自出生起,这方面我恢复的就会比旁人快些,方才口中的不适本也不是指什么内伤。”
无尘子听到那声小师傅并没多在意,无非是个称谓,倒是后面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疑虑刚起,红衣女人清姝的眉眼舒展,如消融的初雪晕开春水。
她凤眸微扬,望着静目看来等待她回答的无尘子,唇畔噙浅笑,“只是想着,小师傅称我为施主有点太生疏了,心里因此有几分不适。”
这声小师傅与不久之前那声相比,听在耳朵明显有微妙的不同。
大概是添了许多绒絮,搅得耳道掀起连绵的痒,再是细思全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