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容瑾将不讲道理进行到底,无论慕白蔹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嚷嚷着就是要见姚雍和。
慕白蔹废了不少劲,终于将他推到床榻之上:“睡你的觉!”
容瑾不依:“小白蔹,我要见阿姚。”
这是对姚雍和有多大的执念啊!慕白蔹扶额,有气无力道:“他来了,你有什么就说吧。”她只能瞎扯了!
“小白蔹,我只是喝多了,可没糊涂。那是燕君,不是阿姚。”容瑾支起上身倚靠在床沿,半是清醒半是恍惚。
慕白蔹愣了愣,便听到有人推开了屋门。宫人搬着半人高的坛子进来,摆放在显眼的位子,随后是一套刀具,一堆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
燕君和傲雪缓步进来,两人的模样略有些狼狈,衣衫上多有剑痕,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慕白蔹疑惑地看着燕君:“君上,你这是?”
“做人彘。”燕君阴冷地盯着容瑾。
人彘之刑,古来残酷。截断手足,以铅灌耳,挖目削鼻,再投入瓮中弃置厕内,令受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燕君确实要做人彘,只是针对的不是贵妃,而是容瑾。
“君上,等等。”眼见燕君朝容瑾走去,慕白蔹心下一紧,下意识就挡在容瑾身前,“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并非医师,治不了贵妃的病。而容瑾也并非虚言,他确实有法子医治。”
燕君看着拦在身前的慕白蔹,皱眉:“寡人知道。你给容瑾看病都得请别的大夫,怎么可能是大夫,更别说给阿霜看病。”
原来,燕君早知道容瑾是骗他的。
“那君上你为何还要……”她瞥了眼做人彘的坛子,这怎么看都不是逼供用的刑罚呀!
“当然是卸磨杀驴,除了心头大患!不妨告诉姑娘,半醉半醒的容侯最是真实,有问必答,且句句是真。寡人灌醉他,就是为了套话,然后——”燕君冷笑一声,露出分外残忍的表情,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看着慕白蔹的目光放柔了些许,“阿霜似乎挺喜欢你,寡人也不会为难姑娘。容瑾这厮阴险诡诈,实在不是什么良人,他死了,姑娘也不必难过。看在阿霜面上,寡人会为姑娘重新寻个中意的男子。”
“……”慕白蔹呆了呆,皮笑肉不笑道,“那先谢过君上了。”
燕君似乎没有听出慕白蔹的言不由衷,竟应承下了这句感谢:“不必谢恩,一切全看在阿霜同你亲近的份上。”
容瑾轻笑一声,因着醉酒的缘故,这一声笑略带粗粝喑哑,衬得原本醇厚低沉的音线越发令人迷醉。他半眯着眼睛,伸出手与慕白蔹十指交握:“曾经沧海难为水。有我珠玉在前,世间男子恐是入不了我家小白蔹的眼。”
燕君冷哼一声,拆台道:“白蔹姑娘可是说过,她喜欢楚国晋王那样的。”
慕白蔹只觉手被握得生疼。
无意之中,燕君算是踩中了容瑾的痛脚。只见他嘴角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容,转移了话题:“君上费劲灌醉我,不是来问我话的吗?待我酒醒了,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呢!”
“往日要想灌你酒可不容易,今日容侯倒是反常得合作。”燕君忽然有些犹疑,容瑾诡计多端,不知是否有诈。
容瑾唇角一勾,答得坦然:“美人在怀,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高兴,自要尽兴。再者,也想让我家小白蔹多关怀关怀我。”说着,他手上微一用力,慕白蔹便被拉着坐了下来。
慕白蔹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容瑾则回以得逞的一笑,翡翠色的眼睛望着慕白蔹,流光溢彩。
“君上想知道什么,我都清楚。您不问,我也可以都告诉你。”容瑾转而面对燕君,露出一贯成竹在胸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容侯请说。”燕君最是见不得他这副神情,银牙一咬,愤愤搁下狠话,“但凡说错一件,或是漏了一事,寡人便命人砍去你一条胳臂!”
容瑾笑得依然坦然,并没有将燕君的恐吓当回事。倒是慕白蔹出言提出了异议:“君上,这不公平。说错或是说漏,皆是您说了算。万一没错、没漏,您却一口咬定容哥哥说错了,我们可无处申辩。”
“无处申辩,那便不用申辩。”燕君冷声道。
“……”也是个不讲道理的。
“无妨。”容瑾倾身揽过慕白蔹,“小白蔹莫慌,燕君向来色厉内荏,话嘛狠是狠,做确实不敢做的。”
你确定?慕白蔹瞥眼一地做人彘的物件,再看燕君阴沉的脸,不怎么相信容瑾的话。
容瑾迎着慕白蔹怀疑的目光,笑了笑:“今夜我完好无损,小白蔹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慕白蔹嘴角一抽:“给你烧高香。”
容瑾愉悦地捏了捏慕白蔹的脸颊:“多烧几炷。”
随后,容瑾从床上走下来,微醺的状态走起路来飘飘忽忽。他直视燕君:“君上有三件事,一直在等我的答案。其一,正始三年,呈给先君燕哀王《长生轮转》残卷的是我,我以此物为条件,换取燕国退兵,破了燕齐楚三国之联盟。”
“所以,果真是你!”燕君嗓音陡然拔高,眼中怒色浮起,垂在衣袖里的两只手被握得吱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