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直射在甲板上,临平公主湿哒哒的衣服很快就被晒干了。
慕深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暖意,听到慕白蘞被拉下水起,他周身血液好似冻结一般。
他垂眸望着腰间芙蕖鸳鸯铃,一言不发。就连黑衣人退开的动静,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围着他们的黑衣人退开一条道,身后走出一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铁制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犀利冷漠眼睛。面具下方,两片薄唇似合非合,似笑非笑。
他缓步走了过来,在慕深面前停了下来,一双眼探究地看了片刻。
慕深却是一动不动。
玄衣男子微微皱眉。
百晓生警觉,虽然身中软筋散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努力拖着软趴趴的身子拦在两人中间,随时戒备着。
见慕深始终没有什么动作,玄衣人也觉无趣,转而抬脚走向了高若兮:“高姑娘。”这声音沙哑异常,如同沙粒摩擦,听着就不像是正常的发音。
此人是嗓音坏了,还是在掩饰什么?高若兮抬眸,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此时此刻,高若兮不再假装柔弱,而是拿出了高氏嫡长女的气度:“阁下意欲何为?”
“想请高姑娘修书一封给高宗主,就说风间鹤仰慕高姑娘许久,特请姑娘到我府上一叙。”
风间鹤?流窜在东海最让人头疼的海盗头子。据传闻,此人擅用毒,自喻箭毒木,全身上下都藏着毒,他所站立的五步之内,绝无活物。
善用毒者,必善用药。所以一整船的人,才会悄无声息被药倒。高若兮心里明白了些许,但又有更多的疑惑产生。
风间鹤与东海郡守时常交手,但对土皇帝般存在的高家却向来敬畏,从未挑衅过高氏。但高家招婿消息一出,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头子却打起了她的主意,实在匪夷所思。
高若兮也看得很明白,这人口中说着“仰慕”,眼中却半分情绪都没有,显然不是看上了她。
那么,他此番动作是为了什么?
高家画舫缓缓偏离原来的航线,朝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你见过哪家海盗敢对高家下手?”容瑾反问道。
“没见过。”慕白蘞不假思索回答,随即愣了愣,明白过来,“你是说,劫船的并不是海盗?是伪装成海盗的某个敢对高家下手的势力?”
这世上,想对高家下手,又敢对高家下手的,大约只有楚君。但楚君若要出手,劫高若兮做什么?而且船上还有齐国公主,一招不慎,便是给了齐国出兵攻东海的借口。
“总觉得不可能是楚君,难道是齐君谋东海?临平公主在东海被劫持,齐国便有理由出兵东海。”慕白蘞一思量,觉得齐君的动机更大。
容瑾挑眉:“分析挺对,但是,你觉得风间鹤像齐国安插的人?”
对风间鹤,慕白蘞其实并不熟悉。仅是知道,这风间鹤与东海郡守像是有仇一般,处处争锋相对。那郡守调来东海郡之前本是个头发浓密的清俊中年,可在东海郡任职短短数载便秃了顶,成了个人见人嫌的糟老头。这一切,全拜风间鹤每月一次扰郡守士兵所赐。
“感觉也哪里不太对。”慕白蘞拧眉,只觉脑子乱糟糟一片,理不出头绪,“风间鹤是不是齐国暗桩,我是不敢确定。只是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我是齐国的人,要想知道东海郡兵力如何,实力如何,除了滋扰郡守之外,一定也会想办法滋扰高家。说到底,高氏才是东海郡的主人,其私兵之盛,远胜于郡守。而且,高氏掌渔盐贸易,财力富可敌国。齐君要夺东海之地,目标绝对是高家。可风间鹤这十几年间,却是见高家就躲,一次试探的交锋都没有。”
这么一番思量,慕白蘞觉得脑子更乱了:“所以,风间鹤到底是什么人?他做的这些又是为谁?”她从没想过,一方东海郡内,局势也是这般复杂。
见慕白蘞思考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容瑾轻笑一声,手忍不住伸过去捏了捏,想把她皱巴巴的脸摊平,顺道提醒:“拉你下水的,是谁家的人,那风间鹤便也是谁家的人。”
虽然被容瑾捏得很疼,但他这一爆料着实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以致忘了去推开容瑾的手。
“高家?你是说风间鹤是高家人?!!这怎么可能?!是高家的话,就更没有理由劫持小高和临平公主啊!”
慕白蘞认为,容瑾说的非常不合理。
“那我再提醒一点,一群海盗混入高家层层护卫的画舫,悄无声息地夺得画舫掌控权,你觉得是件容易的事吗?”早就知道慕白蘞不会相信,容瑾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不容易。”慕白蘞摇摇头,“高家何等人家,不可能如此疏忽大意。一个两个海盗或许可以潜入,一群有些天方夜谭。倘若自编自导,倒是挺顺理成章。”
顺着容瑾的思路一想,慕白蘞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但是她还是不太相信:“可是,还是那句话,动机呢?高家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小高招婿在即,自编自导海盗劫持,是污了她清白。因当年与晋王的婚约,她已经嫁不出去,再被海盗绑架,不是火上浇油?小高她爹那么要脸面的人,怎么会做此安排?我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