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永远都是容瑾那张脸。唯一变化的是,他翡翠色眼中的神色,由原先隐隐的期待变为凝重,而且这凝重之色一日比一日多。
慢慢地,慕白蘞也发现,容妖孽不怎么折腾她了。
言疏桐整日欲言又止,那番模样,使这水墨般的美人多了几分烟火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终于清闲了,可以得空去城里胡吃海喝了。
慕白蘞同胡小喜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一溜烟蹿去了隔壁街的落英楼。丘老头的绿豆酥,她想念很久了。
然而,她还没进门,就被落英楼的小二哥拦下了。这小二哥是跟着姚雍和一起从桃花镇来到昆仑城的,自然认得慕白蘞。
他将慕白蘞拉到一侧,低声说道:“二姑娘,您千万别进去。”
“为何?”她进落英楼还从来没被拦在外面过。
“我怕您被咱们姚掌事砍了。”小二解释,许是怕慕白蘞不理解,又补充道:“那两个蓬莱迦叶果。”。
想起那日姚掌事从外回来,那张脸隔着面具都看出来很难看,他还当着楼主的面掀了桌子,嘴里还咆哮着:“老大,你为花魁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我能理解!可慕小妞这中人之姿,又不解风情,哪里值三枚迦叶果!!今年从海外就带回来仅有四枚,都进了她肚子!”
在楼主面前,何曾见过姚掌事大声说话过?此番不仅大声了,还翻了桌子,可见是出离愤怒了!
姚雍和不能把容瑾怎么样,可他完全可以把慕白蘞怎么样。出于多年相识的情分,小二哥便劝住了慕白蘞。
想了下姚雍和愤怒到面具都扭曲的模样,再见小二哥苦口婆心样,慕白蘞识趣地没有进去。
绿豆酥吃不到,那吃什么呢?慕白蘞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忽的,她想起之前梦里变成石头的猪蹄,为了安慰梦里受伤的小心灵,她决定用猪蹄替代绿豆酥。
昆仑城最好吃的猪蹄在春风如意楼的,临近天枢宫。与它有一街之隔的,曾是大周达官贵族聚居之地。亡国破城之后,周臣各奔东西。选择留下来的那些人,也被傅青阳请进了昆仑山,管理诸峰,城中这些屋舍自然随之闲置下来。
当时十室九空,傅青阳便将这些闲置的屋舍分给了城中百姓。如今,这一块地方酒肆林立,已由一条街铺,变成了一方集市。
慕白蘞方走到春风如意楼门口,眼角瞥见前方一处巷子。她微微一怔,快要跨进如意楼的脚转了个弯,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条宽敞的巷子,巷子两边各有两处大院,而巷子的尽头有一棵三层楼高的石榴树。
本是热闹的集市,但春风如意楼对面这巷子却诡异得非常安静。
而且,这巷子与她梦里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棵石榴树死了。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有几只乌鸦停在上面。
慕白蘞走到石榴树前,摸了摸干枯的树干。树表皮黝黑干枯,轻轻一拨,就能掰下一大块树皮。
这棵树死了有好些年头。
“小姑娘,这树枯死快有二十年了。你别站这么近,它随时会倒下来,被压到可就不好了。”
过路的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妪,见枯死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个人,忙拄着拐杖走过来出言提醒。
“多谢婆婆提醒。”慕白蘞退到了安全范围,“这树既然已经枯死了,为何没有人把它砍了运走呢?”
老妪抬起混浊的眼睛看着石榴树:“这棵石榴树后面,是当年大周广陵长公主的府邸。”
慕白蘞一愣,目光随即转向树后的高墙。青砖灰瓦,瓦上长满杂草,风一吹,草便往哪边倒。墙面有不少青砖裂开了缝,遍布青苔。看得出来,这府邸许久不曾有人来过。
“这棵树是长公主开府时种下的,原本应是在围墙里的。当年太尉初入王城,在公主府旁建宅。太尉府规划不当,与公主府墙相隔距离过近。两家起了纠纷,公主大度,便将这墙后移了。这石榴树从此便留在了墙外。”老妪不紧不慢地道出这石榴树的来历,却仍未解答慕白蔹的疑问。
慕白蔹耐心极好,并没有因此打断老妪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
“长公主在时,这树长势不错,年年都可结出硕大的石榴,分了街坊邻居之后还可剩下不少。那一年也是石榴花开的时节,长公主被赐死,一夜间,这石榴树也枯萎死去。大家都说,这石榴树有灵性,是殉主而去。”
“长公主仁孝,德昭四海,遭逢此难,我们百姓无不痛心。此树能殉主,自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所以,便一直让它留在了此处,不曾砍伐。”
老妪絮絮叨叨说完,终于点出了不砍这棵石榴树的原因。
常言道,万物有灵,但殉主一说终究过分玄妙。慕白蘞自是不信的,一棵树死了,不是寿终正寝,那就必有其他缘由。
当然,慕白蘞也不会为此与老妪争辩什么。她听罢只是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声:“是棵有情有义的石榴。”
“老婆婆,我想问,这石榴树下是不是曾经有个扮作乞丐的姑娘来说书过?”慕白蔹忽的想起梦境里自称“元天颖”的女子。眼前这老妪似乎对公主府一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