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红的动作,飞快地又夹了一块野芥花梗的芝麻饼,递给二花。
其他孩子则每个人分到了一块没有夹菜的芝麻饼。
明霞喜欢吃野芥的花梗,那股冲上鼻腔的辛辣味,跟她上辈子极为喜爱的芥末味道非常相似。但比起用芥菜种子淹没而成的芥末,野菜花梗的碎末没有芥末里微微发苦的味道,反而有几分淡淡的花香。
周国红连着饼咬了一口,咀嚼两下,顿时双眼一亮,立刻说道:“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我知道,以前还有出国比赛的时候,我吃过,那种辣辣的绿膏药一样的蘸酱,味道一模一样,啊,不对,我觉得你这味道更够味。”
姑娘们吃着手里的食物,用略稀的地瓜糊糊粥配着饼,嚼得起劲,吃得香美,听着明霞和周国红说话。
除了周国红,一家人里只有二花最爱这辣得呛脑门的野芥花梗,她到底耐受力不比成年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眼泪狂飙,小脸通红,嘴巴里呲呲地抽着气。虽然被辣得够呛,但她却舍不得往嘴里喝一口地瓜糊糊缓解辣味。
芝麻饼和地瓜糊糊吃完,明霞把灶台里蒸好的烟熏腊野鸡端出来,分给大家。
周国红野芥花梗吃得爽快,地瓜糊糊喝得利索,但碰到野鸡肉,却摆手拒绝,连称饱了。
这番作态,明霞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她也不跟她多费口舌,直接将肉夹了几块放进周国红面前的碗里,说道:“客气的话就不要提了,再推三阻四,那后面什么事情都别提了。”
周国红原本还想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旁边的二花和她姐妹们,可听到明霞最后一句话,立刻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敢把肉夹走。
野鸡整日山中窜跳,体型瘦小,鸡肉极为紧实,半只野鸡分量也不多,明霞随手一分,一个人碗里也就三四块的鸡肉。
别看几块鸡肉数量不多,但每一个人都花了很长时间啃肉。
野鸡肉质本就柴硬,又被烟熏成干,就算明霞蒸了挺久,但熏制过的鸡肉依然紧紧地黏在骨头上,无论是撕下还是嚼烂,都费牙得很。
但肉就是肉,再不顺口,都让人嚼得愉快。
饭菜简单至极,就算鸡肉费力,三四块的份量就算把骨头都嚼烂了,也没用太多时间。
吃完晚餐,周国红过来帮忙收拾,这回明霞没有拒绝。
周国红手里端着碗,看着明霞在竹筒架起的流水下冲洗碗筷,也没有再拖延,直白地询问明霞对她上次所说,让二花跟自己练球的事情如何决定。
“过农忙吧,过了农忙,我把二花送过去。”这一回,明霞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卖关子,抬了抬眼皮,看着周国红的眼睛说道。
周国红大概没有想到,明霞会这么干脆同意,心里铆足了被拒绝的准备,却在听到明霞的话后,愣了好些会儿。
月光清淡,她们也看不清对方表情,明霞将自己的决定说出之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周国红有什么反应,顿了顿,又说道:“孩子跟着你学球,你又帮她找念书的学校,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家占便宜,我会每个月送粮食下去。”
“不用不用!”周国红可算回神,她把明霞这句话消化完,立刻说道,“我那儿又不差二花一口饭吃,再说了,以后她练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她申请补助呢!”
明霞又不是真正的明小丫,对外界如今什么情况,心里也有些猜测。就算并非同一个世界,那她在白山镇派出所看到的报纸,也印证着她从史料上看到的事情。
眼下这般局面,周国红都从京城市跑到凤城县这样的小地方躲避祸事,哪能够给一个刚刚开始学习的黄毛丫头申请什么补贴。
但从事实来说,这句话周国红又不是在忽悠明霞。
从她的口气从,便能猜出来,就算没有所谓补贴,她也会从自己工资里弄出一部分,用在二花身上。
明霞没有拆穿周国红话语里的隐藏,她抖了抖手里洗干净的碗筷,用极为强硬的口气说道:“二花是我的闺女,该我担着的部分,我肯定是要负责的。”
周国红听懂了明霞话语中的坚持,便没有再多说。
有了明霞明确的答案,她来此主要目的便已经达成,心中顿时畅快,她仰着头,看向没有任何遮挡的星空,爽朗笑着说道:
“明霞,没想到你们在山上,天上的星星这么多,连银河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国红在明霞这儿,虽饭食粗劣,环境简陋,可却没有半分介意,反倒新鲜新奇,颇有一种快乐感。
明霞将碗筷放进灶台间,收进竹藤编织的箱子里放好。走出来后,看月光下轮廓周国红依然抬着头,沉迷地看着天空,便走到她身边,一同仰头,说道:“我们在山上,自然看得更清晰。”
铁屋村附近本就是山区,她们所住又是山区的山腰位置,高大的乔木早就被过世的老猎户清理一空,零零散散的灌木丛不成气候,造不成太多遮挡,头顶这片天空,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们面前。
今日白天云淡风轻,天空透彻,夜晚的星空漫天,如若洒满碎砖,此番景致,很难不让人心生动容。
在晴天夜晚躺在院子里,懒懒地看着夜空,也是明霞每日疲惫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