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七星观,青石道人,请见小徒岑元时。”
面容沧桑,留着长须的青石道人手持拂尘站在岑府门前。
门房不敢将老道赶走,却也不敢将老道请进府中。
毕竟府里才刚失去一位二少爷,如今又有人点名要将三少爷带走,这、这么大的事情,门房只能硬着头皮禀告岑通判。
得知门口站着的是一位老道,岑通判头皮发麻。
这年头,有本事的道人地位可比他崇高,他得罪不起,这么老的道人,一看本事就不小啊!
他慌忙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孔时,岑通判心中竟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您、您便是当年小儿百岁宴上那位道长?”
岑通判还记得这个老道的话,他说‘此子八字太轻,若是长期接触阴物,只怕活不过七年’。
今年,便是第七个年头了。
若他没记错,元时那孩子断断续续生病快月余了,从京城回来后身体虽有好转,但也是咳嗽不断。
难道、难道那孩子真的……
“正是老夫。老夫此来是要收岑元时为徒,只有在七星观中,他才能平安度过命中死劫。”
青石道人拿着拂尘,对岑通判微微弯腰颔首。
这难道就是他纵容妻子换子,又无视养子的报应吗?
岑通判佝偻着背,好像在一句话的时间里,老了十岁。
“道长先进来吧,至于拜师之事,可否等过几日元时生辰礼后再说?”
岑通判让出一条进府的路。
青石道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岑通判一眼,摇摇头,拿着拂尘走进岑府之中。
路过岑通判时,青石道人轻声道:“岑大人,凡事不可强求啊。”
岑通判看着青石道人的背影,幽幽长叹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忙忙碌碌这一生,娶了数个妻妾,子嗣却始终不封,只得三子一女。
大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他庇护蒙阴,二儿子连百日都没能熬过,三儿子聪慧乖巧,却因二儿子的鬼魂缠绕而身体羸弱。
小女儿萤草,出生迄今五岁有余,他却只见过几面,现在想想,连那孩子的模样都记不清楚。
他这一辈子,到底在求什么啊?
岑通判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待岑元九。
岑元九那孩子看着冷漠,实则重情,看他对幼弟的呵护之情,就知道他不是个心冷的人。
可惜、可惜他错过了对那孩子好的机会。
否则他岑家,未尝不能出个三元及第的郎君,到时候二儿子入朝为官,还能提携没用的大儿子和体弱的小儿子。
是他没看清楚啊!
岑家兴盛的机会,就这么白白丢了!
且不提岑通判的后悔。
岑元九抱着沉沉睡过去的岑元时回到房里,神色间难掩愧疚。
他看着陪同的陆淮棋:“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淮棋傻愣愣的:“啊?”
岑元九无奈的陈述事实:“我和陆姐姐联手揭露我的身世,我不觉得有错。但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让元时做此事的导火索。”
岑元时躺在岑元九怀里呼呼大睡,岑元九抬手,替岑元时整理额间的几缕碎发。
睡着后的岑元时,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呢喃了一声:“哥哥……”
“我倒是觉得,这可能就是元时想做的。你看他今日表演时,哪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之前在京城时他就见过鬼婴,当时不像方才那样啊。”
“我看啊……元时比你更希望,你能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陆淮棋说话间,转头看着外面的院子,敞开的房门就像是张着大嘴的怪兽,等着他们这些小可怜自投罗网。
岑元九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他小心翼翼的将岑元时放在床上,替弟弟掖好被角。
“陆淮棋,多谢。”
岑元九很少直呼陆淮棋的全名,陆淮棋也听出来岑元九的言外之意,他郑重的应了一声,然后道:“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之前老师送你的残局棋谱……”
“不行!棋谱不能给!”
“那以后你不许叫我阿姐陆姐姐!”
“陆淮棋,我觉得这事儿你也没帮到多少!再见!”
“诶诶诶,元九你等等,我们好商量,大不了我阿姐分你一半,棋谱你借我看两天?”
“有借有还才叫借,你自己说说,你顺走我多少本棋谱了!!!”
两个少年人的声音飘荡在岑府上空。
岑元时躺在床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笑得像个偷到油的小老鼠。
话分两头。
陆晚乘坐马车出城之后,在途中的树林里,换做少年打扮,回到陇安城中。
车夫驾着马车,往京城驶去,风吹过马车车帘,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位清冷美人。
陆献板着脸,端坐在车里,动也不敢动。
可怜天见,他从未想过跟随三小姐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会是,扮做三姑娘的样子,跟着马车回京。
陆献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想到,那些好兄弟们看到他后,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