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通判哀求的看向陆晚。
“陆姑娘,陆姑娘你能用符纸,肯定是玄师,求你,求你把这鬼怪收了吧!”
“哪怕打得魂飞魄散也行?”
“……若是陆姑娘能收了它,自然是怎么处置都行。”
岑通判的声音还在发颤,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人心寒。
陆晚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视线落在朱珠身上:“它的尸骨在何处?”
朱珠将众人领到她院中的槐树旁。
岑元凌的尸骨被她装在盒子里,埋在槐树下,岑元九帮着将盒子挖出来后。
陆晚引动火符,将尸骨烧成灰烬,重新交到岑通判手中。
岑通判起初还不想接,看到身边的鬼婴还没消散后,才不情愿的接到手里。
“寻个坟墓,将骨灰安葬了吧。”
岑元凌早已有了名姓,又被生母埋在槐树之下,尸骨被蕴养出阴气,这才化作鬼婴在世间游荡。
如今尸骨化灰,距离岑元凌消散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魂魄留存的最后一刻,岑元凌好像懂了些什么,它飘到陆晚面前,咿咿呀呀的鞠躬。
鞠躬时,它的魂体缓缓透明,化作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陆淮棋悄悄扯住陆晚的衣袖,轻声问道:“阿姐,它走了吗?”
“嗯。”
“是因为它不能入阴曹地府吗?”
“不是,是因为灵气消散,世间秩序崩乱,地府坍塌,它无处可去。”
“阿姐怎么知道地府坍塌了?”
对上陆淮棋求知若渴的目光,陆晚没回答。
她想起很多年前,刚开始跟着师父学习玄术时,也曾问过师父这句话。
那时,师父说——
‘我去过地府,自然知道。’
后来,师父又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世间或有一线生机可寻。”
师父游历天下这些年,既寻觅故人,也想找到生机。
地府若能重建,消散的魂魄,行走的鬼怪,或许能有归处。
以前陆晚不懂,甚至觉得只要过好如今这一生,又何必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来世,或是本就该消散的魂魄。
如今在镇国公府待了这些日子,她似有所感,但也不算明了。
只是觉得,如果地府能够重建,或许不是坏事。
“阿姐,你说大伯父的魂魄,也消散了吗?”
陆淮棋的大伯父,便是三年前战死沙场的镇国公世子,陆承勇。
在陆淮棋的记忆里,陆承勇身高约有九尺,是个粗犷的壮汉,在他还年幼时,总是会将他抱在怀里,纵容他骑在肩上。
边疆将士扶灵回京的那日,陆淮棋哭的稀里哗啦,伤心半点不掺假。
即便现在提起陆承勇,陆淮棋仍旧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好像陆承勇还没死,他一回家,陆承勇就会抱着他说,小小男子汉要勇敢,不要总哭鼻子。
陆晚没见过陆承勇,但闲聊时听陆老爷子提起过。
陆老爷子总说,若是老大还在,镇国公府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陆明筝也不会有机会赖在嫡女的位置上。
‘老大那人,心思缜密,杀伐果决,是天生的将才。”
‘但你别看他在战场上一枪一个,在你大伯母面前,又是个怂蛋,老子让他振夫纲振了几十年,也没见他支棱起来。’
‘而且他要是在,你回来那天,陆明筝就会被赶出去,鸠占鹊巢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镇国公府嫡女了?’
听得多了,陆晚对大伯父节很是好奇,还有些淡淡的遗憾,没能和这位伯父见一面。
陆晚蹲在陆淮棋面前,神色温柔:“只要你还记着大伯父,他就不算彻底离去。”
鬼婴消散后,岑通判立刻安排下人,寻一块坟地安葬骨灰盒。
朱珠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他们竟是连看着那孩子下葬,都不愿意。
等回过神来,岑通判神色复杂的看着陆晚。
昨日他以为陆晚是不谙世事的世家贵女,今日才知,陆晚的本事是他难以企及的。
岑通判能当上五品官员,也不是个傻子,从惊恐中走出来后,便明白今天的场面是陆晚有意为之。
就是为了揭开鬼婴之事。
同时揭露出岑元九的真实身份。
岑通判动动嘴唇,没敢诘问陆晚,只是转头看着岑元九。
岑元九早已不是需要父亲母亲认可的孩童,见岑通判看过来,他掀开衣袍跪地叩首。
“岑元九,拜谢岑大人,岑夫人养育之恩。”
“日后岑大人、岑夫人若有所需,不违仁义礼信律法,在下定当竭力回报。”
“岑元九,叩首。”
岑通判想说点什么,但想起往日对岑元九的无视,有些语塞,只得看向朱珠。
朱珠害怕岑元九的身世被揭露,害怕了整整十四年。
直到真相彻底揭露的这一刻,她心底的大石头才算落地,原来岑通判早就知道此事,她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岑通判休弃。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岑家,我也就不劝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