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对她们摆了摆手,目光平静。
“你们也不要推辞,这些年你们也付出了许多。老头子没了,孩子们还小,我的这点嫁妆得留着抚养他们长大,所以也拿不出更多的东西给你们,接下来的路是要怎么走,娘都尊重你们的决定。”
听她这样说,三个孩子都抓住了母亲的衣襟,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祖母一贯是慈爱温和的,几乎不会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经历了家变的孩子都格外敏感,十分害怕仅有的避风港再度倾覆。
“娘,我不走。”
朱玉婉揽紧了自己的儿女。
“康宁康雪还小,我现在只想好好抚养他们长大。”
“我也不走!”
卢鸿雁也着急地道。
“我也不要娘的嫁妆,二郎葬在青州,我就守着青州。”
冉昱的二哥与二嫂是自由恋爱,感情一直很好。如今两人刚有了孩子便生死相隔,这个打击让卢鸿雁几乎无法承受。
听两位儿媳这样说,冉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她何尝愿意孙辈年幼便离了母亲,只是冉氏本家已然凋零,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她哈如何能让两位媳妇空耗年华?!
“罢了。”
她闭了闭眼,又转头看向崔慎。
“阿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北边么?”
阿慎这孩子身世特殊,她与丈夫一早便知道底细。以前留三郎在家,是想着青州冉氏家大业大,阿慎在冉家总比去北郡好,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现在眼看自家家业败落,满门仅剩孤儿寡母,再留人就是拖累孩子了。
崔慎摇头。
我就留在青州。”
“等娘和嫂嫂们安顿下来,我想先走一趟海西,顺带着把库里的存货都转手,如果娘还准备经营织坊,我可以再买些织机回来。”
“分家把织机都带走了,织园和阳坡也有不少技工出走,就算咱们再开织场,一时半刻也用不了很多织机,少量购入还是可以维持运转的。”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成本就要增加。其实这些年海西洲的织坊也是遍地开花,咱们的布匹远渡重洋运到海西,运费成本已经涨了许多,售价又一再压低,靠贩布的利已经越来越少,反倒不如丰家的船队做远海代运更有赚头。”
听他这样说,冉夫人也微微松了口气。
“是了,这事我也时常听你爹犯愁。可咱们家三代都是经营织坊的,若是不做了,咱们还能做什么营生呢?”
她想了想,还是拍板决定。
“那就先处理掉存货吧,也不用专门卖去海西洲,就地处理掉就是了。今次织园里死伤了不少坊工,总得先把大家的抚恤发下去,把活着的人安顿好。”
关于未来,不单是冉家人发愁,远在旧京面圣的东海郡守钱酉匡也在发愁。
兴福楼爆炸之后,他就收到了海寇火烧青州城的噩耗。惊魂未定的郡守还来不及喘口气,有一份邸报从东海送来,言说东海郡首富一家男丁死的七七八八,族里闹分家,冉家的船一艘接着一艘地开离东海郡。
可是把钱酉匡给吓坏了。
他这个郡守上任还不足七天,郡内第一大财主就搬了家,这可是件大事!
“什么?都走了?!”
钱酉匡瞪圆了眼。
“走什么啊?我这不是已经调东海卫帮着青州善后了么?他们还走个啥?”
“现在朝中马上要重开核税,提高中央税金,核算抵扣后的剩余才留给郡内结余。冉家是东海的纳币大户,冉家要是没了,别说重建青州府,咱们东海卫怕是干饭都要吃不起了!”
“唉,谁能想到海寇竟然敢进犯青州府呢?早知道青州损失这样大,就是拼着离岛不要我也得先保住青州啊!唉唉唉,怪就怪咱们东海卫戍没有银钱,买不起西洋的快船和火铳,不能把那群海上凶徒一网打尽,谁想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
钱酉匡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抓着随从追问。
“确定全都走么?阳坡的织坊也要搬迁?冉家人说没说要去哪里?”
“本家不知走不走,”随从被胖郡守晃得头晕,“可冉氏的分家和旁支几乎都撤了,青州港天天都有大船起航,船上拉的都是织机和布匹,织园的仓库和场房都给搬空了。”
“小的过来以前,曾经和阳坡那边的管事喝酒,他们说阳坡的东西都不留,一丁点都不会给本家剩下!”
“啊!”
钱酉匡气得一拍大腿。
“这他娘的不就是欺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