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洲侧头去看少女的面庞,现下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她又是多变的,他第一次见到的,是个柔弱温软,依赖娇俏的喊他表哥;第二次见他是在国公府,她嚣张伶俐,将那几个贵女耍得团团转;而在祖父与伯父面前,她又换了样子。
甚至之前,连他也以为,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可似乎在他面前,她总是会袒露最直接最冷漠的性子。
她相信他。
洛小满站在院子门口,小声问:“哑婆婆,就在里面吗?”
陆远洲点头,见洛小满站住脚的样子,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便又问:“听闻你在寻与你娘颇为相似的瘦马?”
洛小满轻笑出声,看着他的眼神一闪一闪:“并没有,那是我放出的烟雾弹,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陆远洲沉默不语。
洛小满靠近他一步:“我的一举一动,你都在关注?”
陆远洲掩饰性的摸摸鼻子,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侵略性,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可这一刻,他似乎不反感。
洛小满笑起来,牵住他的袖子:“表哥,若有一天我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你会收留我吗?”
陆远洲蹙眉问:“你怎么会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洛小满摇摇头:“若我身陷囫囵,不能自救,身边全都是豺狼虎豹一般的人,父母姐弟,甚至夫君都想置我于死地,你会如何?”
陆远洲一早就发现,只要她情绪波动的时候,便会牵住旁人的袖子。他见她牵过洛明达的,也见她牵过祖父的衣袖。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有我在,怎会叫你身陷囫囵?”
洛小满静静的看着他,不免笑起来,今生与前世,已经有了太大的区别。
正说话间,便听着前面一个温柔的女声:“三爷万安。”
洛小满抬起头,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挽著头发做妇人装束,整个人恬静自然,而面庞与她,竟有三四分的相似。
妇人见了洛小满,也微微愣怔,旋即便上前又温声行礼:“小姐万安。”
洛小满茫然看向陆远洲,也明白过来,陆远洲知道她在寻人,又怕她遍寻不著,便帮忙寻了这样一个人。
陆远洲解释:“她是昭娘,是普通的民妇,非是什么瘦马。我知道你寻人的用处,已经跟她说好了,白了大量的银钱于她,你放心,她是自愿的。”
昭娘低头又行礼,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妇人的丰腴似在明晃晃的吸引人:“昭娘……愿意。”
是已经被调.教好的人,但洛小满分明看到她眼中的不舍。
洛小满问:“家中还有何人?”
昭娘应声:“公婆病重,夫君上山之时摔断了腿,从前昭娘靠桑植过活,膝下还有一双儿女……”
洛小满叹了口气,这样艰难的女人,也难怪陆远洲寻她,让她做旁人的妾室,她会一口答应。
陆远洲眉眼未动,他认识的洛小满步步为营,便说对付慎康德的事情上,她根本是不遗陆力毫不留情。可如今,她对着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是心软了?
昭娘继续温声解释:“小姐,三爷答应了,会安排人照顾昭娘家人的,只要他们平安,昭娘便没什么遗憾了。”
洛小满敛眉点头,复又问:“这副装扮,是何人替你扮的?”
昭娘回答:“有一位妈妈伺候昭娘。”
洛小满不再问,让昭娘回去,却也没进哑婆婆的院子,自去树下的凉亭坐了。
秋风瑟瑟,落叶纷纷,洛小满没忍住咳嗽两声。陆远洲接过禄儿手中的大氅,上了凉亭,亲手替她披上。
“不去见哑婆婆?”
洛小满抬头:“见了她会如何?问询她还记不记得我娘?或者是问询她我娘是如何死的?”
陆远洲没出声。
洛小满继续:“对付洛明达或者白沛凝,有没有哑婆婆我都能做到。我只是,希望从前陪我娘的人,能够过得好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表哥,那个昭娘,让她与哑婆婆作伴,过阵子便然她回去吧。”
冬月二十,京城已经是天寒地冻了,冻得人缩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而此时的洛府却着实不够太平,南陵来人了。
先是南陵白家来人要钱,言说有数月不汤寄送银两回去;紧跟着是洛家旁支寻了京城洛家嫡支一脉的人闹腾,说洛家每年送给白家大笔的银钱,可给洛家的竟只毫厘,如此悬殊,是弄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家人吗?
洛府门房内外挤挤攘攘全都是人,守门的仆从连着三次差人去请小姐出来做主,而小姐就是不见人。
王姨娘倒是在,但她满脸茫然,啥都不清楚,只能将所有人请进宅子,又让人去吏部请老爷回来,最后咬咬牙,派人去沐春堂请老夫人出来主持公道。
洛小满来得晚,打眼一瞧,在座的人前世见过不少,今生,却是一个都不认得呢。白家且不提,连带这洛家那群人,她从小到大,一个都未汤见到过。
满头白发的老人见了洛小满便问:“可是小满?听闻洛家如今是你做主?啧啧啧,一个小娃娃,如何能掌管整个大宅?”
洛小满在上首坐了,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