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爷子看都没看他,嗤笑了一声。
“赵府的公子怎么会为我这小老儿做饭?逸诗你别是掉沟里被人给骗了。”
卢逸诗忙道:“真的是赵衡林,祖父你看看,你看看呀。”
卢老爷子和赵衡林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早在赵衡林穿越之前,原主经常去书院。而卢老爷子作为曾经的右宰相,也去过一次书院讲课。
那次经历让他难以忘怀。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掉书袋掉成这样子,一整个书呆子。
所以卢老爷子,还是记得赵衡林模样的。
他听了孙女儿的话,抬头细细打量赵衡林。
眼前的赵衡林,一派意气风发,潮气蓬勃。哪里还有半点几年前书呆子的模样。
可脸,照旧是那张脸。
卢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你真是赵衡林?赵家小四的独苗苗?”
赵衡林向卢老爷子行了个礼,“晚辈赵衡林,见过卢相爷。”
卢老爷子摆摆手,“什么相爷不相爷的。我早就已经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富家翁罢了。你喊我一句老爷子就行。”
赵衡林当即改了口,“老爷子,敢问今日这餐,吃的可还成?”
卢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成,就是有点撑。”
他有点想拿根牙签剔剔牙,嘴里似乎有几根肉丝给卡住了。
赵衡林长出一口气,“那就行。”
转头对卢逸诗说道:“还请卢家遍请名医,来为老爷子医治味觉失灵这个病。”
卢逸诗答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已经吩咐下去了。没想到祖父竟然得的是这个病。以前请来的,果真个个都是庸医。”
赵衡林笑道:“寻常医师哪里会想到这个,也不能就此说人家是庸医。医者各有擅长的病症。好比你让妇科医师来医骨伤,自然不是人家的专长了。”
卢逸诗笑道:“就你说得有理。”
又对卢老爷子说道:“爷爷,往后啊,我们就按这个分量做菜,爷爷可一定要吃。”
卢老爷子摇摇头,指着赵衡林,“不行,我得让这小子来。不是他做的饭,我一口都不吃。”
卢逸诗急地跺脚,“祖父!人家是皇亲,怎么好给您老人家一直做菜呢。今日难得一次,就已经不得了。”
卢老爷子脾气倔得很,就是不听。
“那你说说,为什么之前家里厨子做的饭菜我都不爱吃,唯独这小子做的饭我吃得下?”
卢逸诗好说歹说,“那是因为您老病了,是味觉失灵。等大夫诊治过之后,自然就能吃和我们一样的菜肴了。”
卢老爷子没再对卢逸诗说话,而是转而对赵衡林说道:“你以前也是个童生,怎么现在却忘了君子远庖厨的圣人之言?”
赵衡林恭敬答道:“圣人言,君子远庖厨。是因君子不忍见家禽被杀,并非不得下厨做菜。有那贫贱学子,家中尚有病痛老母照顾,难道他们就不进厨房做饭了吗?难道因为圣人之言,就要饿死家中老母吗?可见圣人言,是被世人多曲解了。”
卢老爷子听罢,拂须仰天哈哈大笑。
“老夫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的话。”
他一双眼睛,本是浑浊,如今却光芒照人。
“好,你小子很好。”
卢逸诗也很高兴。祖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畅快地笑过了。
可见赵衡林真的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卢老爷子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不过嘛,我今晚还得留你一顿饭。”
赵衡林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身上小厮的衣服。
“与长辈同席,穿这身可不妥当。”
卢老爷子瞪着眼,“君子不拘小节。你在意这些做什么。”
又吩咐卢逸诗让厨房备一些自己平日里爱吃的食材。
他指着赵衡林说道:“就让这小子做。正好不埋没了他那身衣裳。”
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赵衡林知道这不是在嘲笑自己,只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老宝贝正在调.戏自己呢。
赵衡林苦着脸,望向卢逸诗,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话。
没想到卢逸诗却双手合十,一副乞求的模样。
得了,这饭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赵衡林让卢家派人去同家里人说一声,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卢老爷子亲自督阵,他想看看,赵衡林做饭,和家里的厨子究竟有什么区别。
在下调料的时候,卢老爷子眉毛跳了跳。
他虽然不会做饭,但没见过猪跑总是见过猪的。
哪家有人调料这样大把大把撒的。
再想想方才赵衡林说自己如今味觉失灵的事,可能就是真的了。
可惜自己一直讳疾忌医,都不愿将自己身体状况告诉大夫。否则这病,大概早就好了。
卢老爷子带着几分兴奋,看着赵衡林做着家常菜。心里带着几分高兴。
倘若自己没有得病,恐怕也听不到今日赵衡林的一番见解。
往后自己的无聊,可算是有救了。
这个孩子,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