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母亲。”没等裴墉走出去,裴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里,见到裴墉和徐大娘子,连忙快步上前请安。
几个月不见,裴老爷子对自家孙子也是想念的紧,看见裴衍后便立时笑的合不拢嘴,嘴里连连说着:“好,好,回来便好。”
“此番南下,让祖父和母亲挂心了。”
徐芷兰微微颔首,神色间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深知裴衍这次南下带着任务,心里对裴衍的安危也是担忧得很。
虽然裴衍和裴墉都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这也算是上战场了。这几个月徐芷兰揪着的心也一直没放下过。
“你此番在江宁可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啊。”裴墉示意了一下边上的椅子,笑着说道。
见祖孙俩谈起正事,徐芷兰便起身对着裴墉施礼道:“父亲与衍儿且先聊正事,儿媳去给您和衍儿备些酒菜,晚上一家人好好聚聚。”
说罢还不忘带走桌上的那份名单。
裴衍起身朝母亲拱手施礼,目送徐芷兰离开之后,方才回过身来对裴墉道:“此番剿灭宥阳水贼,指挥之人乃是兴平军指挥使卫冲,孙儿初涉军事,终究还是轻敌了。”
倒不是裴衍自谦,宥阳水寨里也就是只藏了百来号人,若是再藏的多些,说不定就得翻车。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说明了这伙儿贼人背后的势力不简单。
仅仅是一个宥阳,便隐隐发展起这样一个势力,放眼整个江宁府又将如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显然裴衍事前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不到位。
裴墉却是摆了摆手,说道:“无需妄自菲薄,你所做之事湘君都与我说了,你的安排没有错,情报有误说明他们早有准备,蓄谋已久。”
顿了顿,又说道:“你此番剿灭宥阳水寨,也算是立了军功,按理说我裴家乃是武勋,若你有意,我可向陛下讨一个恩荫,让你到建昌军里任职,将来或可接过西北大营的兵权,延续我裴氏一族的荣耀。”
裴墉有意无意的提及道。
裴衍这次剿匪算不上多大的功劳,区区几百个草寇罢了,但从这一次历练来看,裴衍在军事一途还是有值得培养的空间的。
虽然心知裴衍更趋于文事,但若要让裴家在军队的根基就此没落下去,裴墉还是多少会有些不舍。
裴仲元在世时虽然也是偏爱文事,但仕途上走的却是军武一道,乃是当朝有名的儒将。
教出来的儿子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读书人,若非突生变故裴仲元早逝,裴衍又在扬州遭了一波刺杀,只怕也不见得会生出习武的心思来。
只可惜本朝重文轻武,朝堂上文官处处压着武人一筹,加上如今四海清平,虽说各方势力皆对中原有觊觎之心,但并无实质性的举动,武将们自然也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裴衍听出了裴墉话里的意思。
几年前他意识到自己身处魔改版大宋朝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从文,毕竟大宋的文人士大夫,待遇地位等等各方面优势比起武夫要好太多。
最关键的就是那一条说不上靠不靠谱的潜规则,那就是不杀士大夫。
考上功名,约等于获得免死金牌,简直比老朱家的丹书铁券都管用。
但现在看来,裴家的根基在军队,裴衍纵使学文,考科举,身上也还是会被挂上建昌军的烙印。
裴家经营西北大营几十年,历经两代公爷,还有一个准继承人裴仲元,虽然裴仲元没了,但裴衍还在。几十万大军被打上一个家族的烙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有些事情,走到一定的地步之后,退是退不下来的,只能继续往前,或者换个思路。
继续往前?造反吗?别逗了。
至于说换个思路...
裴衍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王韶。
“孙儿在想,当今官家仁厚,爱臣民如子,若我有意入建昌军,想必会得到陛下的支持,将来执掌建昌军也无不可。但...”裴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墉,继续说道:“但不知这位陛下,还能有多少年呢?将来上位的是什么样的人,谁又说得准,若他对裴家起了忌惮,又当如何?”
裴衍小声的提出几个问题,自古最难揣测的便是帝王之心,武人在本朝本就不被重视,几位军侯能让家族繁盛,全亏了信任二字,若什么时候信任变成了忌惮。那武人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说华夏数千年以来哪个朝代的武将最不可能造反,那我大宋可就有话说了。
裴衍在江宁展露才名,虽然是用了裴白衣的化名,但东京城内有心之人都不难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只怕关于裴衍的很多资料都已经被摆在了嘉佑帝的龙案上了。
对此,裴衍觉得嘉佑帝多半是喜多过忧的。
裴老爷子用一生证明了自己的忠心,现在退居二线,再混两年差不多就可以退休了。这段君臣情谊嘉佑帝是极看重的,将来史书上留名,也会是一段佳话。
裴仲元证明了一半,人没了,嘉佑帝除了心痛,更多的是可惜。
至于裴衍,什么都还没证明,又这般年轻,挑不起重任,又不好随意打发。
眼下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