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池羽宫。
“给我站住!萧执玉,你还敢跑!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母妃,你怎么不信我!是萧熠如那个死贱婢撞我箭头上的,我本来在射兔子呀!”
“你还敢提?我问的是这个吗?你父王罚你关禁闭,你还敢在中庭蹿!生你没有半点用处,惯会添乱,知不知道将军府为了救你二哥都急疯了,你还不消停!”
“我就是想去救二哥啊,你把我关着,我怎么去?我去找表哥,他肯定愿意跟我劫狱的!”
“回来,你给我回来!”
执玉被冉夫人追得满庭乱窜,好似偷盗灯油的老鼠亡命奔逃。他跑得气喘吁吁,眼一闭心一横往院门奔去,却一头撞上一个并不宽厚的胸膛。
他猛地一抬头,绥之正不声不响地站在重檐落翼之下,捂着胸口,俏脸青黑。
执玉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左弯右扭地拉着绥之仔细看,哇地就要哭出来:“二哥,二哥!对不住!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吗?”
“我还正准备带着表哥去劫狱呢。”
“二哥你是不是没吃饭?是不是要去沐浴?”
绥之只觉脑袋嗡嗡,没好气地将怀中胡乱蹭来的脑袋推开:“你是练了铁头功吗?真的很痛。”
执玉十分愧疚、百般谄媚地伸出爪子:“那我,帮你揉揉?也不太方便吧?”
他见绥之怒意蓄满,一副要出手的样子,连忙小声认错道:“对不住,姐姐,我是个猪脑子,如果撞疼了姐姐,砍掉也没关系的。”
绥之对他这一套虚与委蛇司空见惯,凶残地扔开他:“你可以滚了,母妃呢?”
执玉瞧见趋步而来的冉夫人,忙不迭往绥之身后躲去:“母妃就在……”
“绥儿!”冉夫人望见她,哪里还顾得上找萧执玉的麻烦,泪花都快要闪烁出来,“将军说探查大王子的伤势屡屡受阻,我还以为他救不出来你呢,幸好……”
她压低了声音,牵起绥之的手往里走:“约莫半刻前,你父王搪塞将军,说猎苑的事只是一场误会,还抓了个甲兵顶罪。明眼人都看得出,哪有甲兵胆敢偷袭大王子,还敢栽赃世子?你父王难道不知是大王子自导自演么?”
绥之眼底疏星顷刻黯然,攥拳道:“父王明知……”
执玉跟上来,气愤道:“这是第几回了啊?父王实在是太包庇他了,罚也不罚!”
冉夫人说:“倒是也罚了,禁足半年。”
执玉委屈得小脸皱起:“这算什么罚呀,他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才是禁足,我不过是射伤了那小贱婢,也是禁足!”
绥之刚想附和,却莫名生出一股无计吞声的窒息感:“算了,若去强求,是我该惹父王不快了。”
“也罢,回了就好,”冉夫人长叹口气,紧紧攥着绥之的手,“下次可千万别冲动了,不管谁使出什么法子激你,都不要妄动。”
“还有你,”她回头瞪上自己的亲儿子,“真是混账东西,不能给你二哥帮一点忙也就罢了,尽知道坏事添乱!”
绥之生怕冉夫人一骂起执玉便一发不可收拾,故作怯怯地牵过她攒花结长穗的檀色宫绦,乖顺安慰道:“母妃,我和执玉下次不敢了。”
她一双无辜的桃花眼生得楚楚,又像极了她早逝的母后,别无二致的可爱可怜,直叫冉夫人招架不住,柔软一片。
执玉有样学样,也惨兮兮地扒着她:“母妃,我都认了,禁足便禁足,我再不出来了。”
冉夫人只得作罢:“好吧。”
她秋香色裙角似柔波轻漾,荡过夜色下花瘦枝繁的春庭,牵着绥之进屋,却将狗皮膏药般跟来的执玉关在了屋外:“你给我回自个儿屋去,绥儿得歇下了。”
执玉委屈巴巴地走了,绥之见那雕花镂金的漆门合上,正想同冉夫人说血迹的事,话到嘴边,又囫囵咽了下去。
冉夫人未觉有异,问她道:“绥儿,饿不饿?”
绥之摇头:“不饿。”
冉夫人心疼地为她摘下卷云玉冠,那一头束发早已凌乱了:“那你快去沐浴,把束胸带松一松,别勒坏了。一会儿回榻上拿个软枕靠着,母妃端饭给你吃。”
绥之含糊应着,心下还思量着要如何告诉她,终于开口:“母妃,那个,《素问》有言,‘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她暗示道:“我今年十四了,我猜……”
冉夫人哪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如临大敌道:“何时发现的?明显吗?”
绥之垂眸道:“约莫戌时吧,察觉腹痛。”
冉夫人撩开她的缎袍,眼神敏锐地捕捉到衬里那块刺目的血红,又提心吊胆地去瞧袍子外面,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今日穿得厚实,颜色又深,光瞧外边是瞧不出来的,”冉夫人惊魂未定,“无人发觉吧?”
话音刚落,她又自顾自道:“倒也不可能有人瞧见这内里。”
绥之心虚得很,不止有人瞧见这内里,甚至这事还是那人告诉她的。
不过,既然让他误会为痔瘻,那便相当于无人发觉了。
冉夫人推开门,同守在外头的侍婢之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