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不久,便是贾母生辰。
因今岁乃是整生日,因此办的格外隆重。
荣国府虽自先荣国公去世后在京里勋贵中的排名退后了不少,可是现如今家里出了一个贵妃、一个简嫔还有四皇子,虽然让不少人家暗中鄙夷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又发达起来,可是到底还是羡慕和嫉妒的居多。
也正因此,贾母的这次寿辰京中捧场的人格外多。如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等不少宗室勋贵都前来祝贺。因声势实在浩大,不得不早半个月就铺陈开来,今日宴请宗亲,明日宴请勋贵,后日宴请故交,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迎春就是在宫中都听说了荣国府的盛况。
僖嫔是在坤宁宫例行请安的时候略带幸灾乐祸的说起这件事情的,“……听说简嫔娘家如今给老太君过寿的排场,简直比承恩公府还要大了呢!”话中的挑拨之意简直不加丝毫掩饰。
迎春听了面不改色——这种早有先知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果然,张皇后听了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只淡淡道:“僖嫔若闲来无事,不妨时常抄写些经书替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祈福,宫外的事情,我等宫中妃嫔还是当少打探为好。”
以张皇后素来的宽容大度,这几乎等于是指着僖嫔的鼻子说让她不要当长舌妇,要修身养性了。
僖嫔臊的满脸通红,还得起身冲张皇后行礼道谢:“嫔妾受教了。”
待张皇后点头了,僖嫔方才又坐下,却又狠狠的瞪了迎春一眼,显然是把刚才那一出又记在迎春的头上了。
迎春心下微晒:僖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妙人,在给迎春找不痛快的路上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
等到请安结束,迎春在僖嫔愤愤不平的眼神中又被张皇后留下说话。
待众人散去,迎春起身向张皇后行礼道:“娘娘,嫔妾家中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张皇后大气的笑道:“无妨。你都已经是出嫁女,娘家的事情又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意思其实也还是觉得贾家有些过于张扬了,只是因为迎春提前做足了姿态,所以不因此迁怒迎春而已。
迎春心下明白,面上却感激的笑道:“都是娘娘心疼嫔妾呢。”
迎春自从入宫之后,在张皇后面前一直做足了恭敬的样子,之前的风波中也是对皇后襄助良多。如今身为第一宠妃,在皇后面前也依然如此谦逊守礼,皇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提点她一二:
“并不是我心胸狭窄,看不得你们家兴旺。只是在这京中,多少王公贵族几代传承。现如今连忠顺亲王、北静郡王这些备受皇上隆恩的王府都不见这样张扬。你我的家族身为后妃的亲族,朝中多少清流御史都盯着,就想着找出毛病来彰显他们清名,你也要告诫你们家,不可轻易授人以柄。”
迎春露出一丝苦笑:“娘娘,嫔妾也与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家哪里就会听我的呢。不说现有贵妃娘娘在那里,就是没有,我如今说起来是个嫔主,可放在外朝,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也就把我堵回来了。”
皇后面上就露出了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就算是贵为皇后,家里人在自己面前从来毕恭毕敬的,可是自己的吩咐,也不过是用的着的听几句,用不着的就阴奉阳违。
“咱们身为女子,就是真有满身的见识,又能去哪里施展呀!”皇后一声长叹。
迎春便道:“都是嫔妾一句话引的,娘娘若为此烦忧,倒是嫔妾的罪过了。”
皇后勉强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飞快。
迎春如今地位稳固,上有皇后和穆妃引为同盟,下又有秦婕妤做臂膀,再不是初入宫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婕妤了。
李虞对她也越发的宠爱,几乎有专宠的态势,日常赏赐更是无数,金银珠玉都不甚稀奇了。她与李虞之间,帝王和后妃的关系越发的淡化,很多时候相处起来都似一对平凡的夫妻。若非每日坤宁宫的请安提醒着迎春,她几乎都要沉湎于李虞对她的宠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但幸好很快有消息提醒了她。
“娘娘,西苑那边传来消息,说太上皇龙体欠佳,玉熙宫那里已经免了宗室例行的请安。”秋分进来禀报。
免了宗室的请安可不是小事,说明太上皇的病肯定不轻。迎春听了消息不由的一怔:这是终于要来了吗?
见迎春半晌没有说话,秋分请示道:“娘娘,听说穆妃宫中已经开始抄写经书了。您看您是不是也抄几卷,到时候也好一同供奉到庙里,为太上皇祈福。”
迎春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棋子叹道:“你说的对,这是应该的。阿碧,你去准备笔墨。秋分,派人去吩咐尚膳监的,说我这段时间要吃素为太上皇祈福。咱们宫里这段时间也要谨言慎行,万不可招惹是非。”
秋分、阿碧一一的应了。
到了晚间,李虞来了毓德宫的时候,就难得在晚上看到迎春在烛光下写字。
“难得见你这么晚了还写字用眼,怎么,不想着爱惜你的眼睛了?”李虞调笑道。
迎春心中一跳,太上皇病重,李虞的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