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元春在皇帝面前,一句话将嫌疑指向了张皇后。
张皇后出身将门,备受皇帝尊重。从做王妃开始,多少年都不曾有人敢于挑战她的威严。所以,她也乐得去做一个宽容大度的主母,但这绝不意味着她就是软弱可欺的面团了。听了元春和陈舟的话,只过了几息,张皇后便恢复了镇定。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元春,平静的对皇帝道:“皇上,王典衣在尚服局专管衣料贡品,若是携私以入,夹杂在贡品中当是最佳的途径。妾以为,不妨从此查去。”须知贾家之前在江南管的是什么呀?江南织造局!
不愧是能够稳坐中宫之位多年的宫斗赢家!
迎春听了不由心下感叹,皇后平平淡淡一句话,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扣还给了元春和贾家。她就是收买过王典衣又怎么样,她身为皇后,赏赐女官金银也不过有失体统,除非有直接的证据,否则也定不了她的罪。而贾家就不同了,在多年为皇家采衣布贡品的过程中,从中中饱私囊了多少?有多少料子以次充好?又借着这个途径往在宫中往来传递了多少违禁的东西?若是一一调查开去,只怕就是抓不住元春下毒的证据,翻出的其余罪证都能够让元春和贾家不能翻身了。
所以元春现在反而进退两难了,如果她继续将矛头指向王典衣,皇后完全可以建议扩大调查的范围,将贾家和元春拖下水去。而若元春此时反口,那她在皇帝心中好不容易消除的一点儿嫌疑,只怕又会重新落回她的身上,而且还会雪上加霜。
那元春到底会怎么选?
此刻在场的除了罗嫔外就没有傻子。戴权、陈舟等人在想明白皇后话语中暗藏的含义之后,都不禁好奇起来。在他们看来,贾贵妃这次可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皇后也把眼神放在了下首的元春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嘲弄:想要搬到她,凭借两句似是而非的构陷还差的远呢!
元春果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方缓缓道:“皇后娘娘说的是。王典衣掌管贡品出入,职司重大。今她若徇私枉法,想来其中必有龃龉。若能彻查以正宫纪,自然是最好的。只是王典衣入尚服局已然几十载,若要彻查空牵连甚广。妾愚钝,一时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查,还请皇上圣断。”竟然是不准备做选择了,将主动权全部交给了皇帝手中。
迎春一听,以她对李虞的了解,立刻意识到元春此言正对了李虞的胃口——身为皇帝,他询问别人的意见,有的时候是他需要参考别人的意见,有的时候却只是他想要让别人说出他想听的话。而元春看似温顺的话,却正是李虞想要听的,是他想要的乾纲独断。
果然,李虞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此事其中还颇有蹊跷,无需到处牵连,引的后宫震动,到时候连累的太上皇和皇太后也不得清净就罪过了。就让陈舟沿着如今查到的消息继续追查,其余的,皇后,你作为后宫之主,将六局再好好整顿一遍,不得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这就是因为两方证据俱都不足,偏偏两人也都身份高贵,不能随意冤枉,所以李虞打算息事宁人了。虽说三皇子被下毒的事情到底没有被查清楚,可心心念念帮他讨回公道的吴贵妃已然倒台,李虞大面上打算将此事轻轻放过,众人也无话可说。于是众人俱都行礼称是。
张皇后到底心有不甘,有心给元春添堵,便又笑道:“皇上,虽然此事暂时无法查清,可贾昭仪受了冤屈确是清清楚楚的,是不是该从禁闭中放出来。可怜见的人都消瘦了,依着妾倒是该补偿一二呢。”
李虞看了一眼迎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颔首道:“皇后说的是。贾昭仪此番无端遭人陷害,正该所有补偿。”略一沉吟,便干脆道,“那便晋她为嫔吧。封号……便让礼部拟上几个来挑吧。”
饶是为迎春讨要补偿的张皇后听到这个补偿都不禁一愣:若受点儿委屈就能晋封主位,那后宫那么些妃嫔还不得排着队去找人陷害自己啊!对比罗嫔那边还落得个治宫不利的罪名,同样是被陷害,皇帝这心未免也偏的没边儿了吧。
罗嫔此次自进了坤宁宫门,就一直态度颇为消沉的低着头。唯有她被宣布处罚的时候才木木的站起身行了礼。可此时,听到迎春晋位的消息,她再也忍不住的抬起了头,怨毒的看了迎春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去。
李虞可不管旁人怎么想。他想要给迎春晋位的心思可不光是今日才有,之前是被迎春自己推却了。在他看来,迎春这次确实是无妄之灾,旁人为何不陷害别人,非要陷害她呀,不就是看他宠爱她,故意要给他难堪吗?所以他就是要提拔迎春给她体面,前朝之事处处被掣肘,后宫之事难道还不能随他的心意吗?他堂堂帝王,若是宠爱哪个妃嫔都做不得主,那还有何资格御甲天下?
迎春万不料还有此意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起身谢了恩——既然已经卷了进来,一味低调已经不可行,那么就高调的更明显吧。
戴权全程一直在旁不发一言,仿佛他在此就真的是来旁观一样。此刻见要尘埃落定,便躬身行礼,呵呵笑道:“奴婢恭喜皇爷,又得一贤妃良嫔。如今此间事了,奴婢一会儿就去向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复命。就是不知皇爷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