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迎春如何猜测,翊坤宫很快到了。
上次迎春来翊坤宫,还是去年的事情。宫殿还是那么金碧辉煌,往来的宫女仍然有序严谨,但不知道是不是迎春的错觉,似乎因为这座宫殿的主人生病,整座宫殿都有些黯淡。
迎春仔细一打量,很快从记忆里发现是因为窗户外罩着的不是防蚊的纱屉,而是防风的布帘。殿中弥漫着一股药香,可见殿的主人应当吃了有些时日的药了。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之前殿当中的炉鼎也被撤去了,不曾焚烧香料。四周站立的宫女俱都屏气凝神,神色间不似去年见到的轻松。
随着通报声,迎春很快进入了正殿的东稍间。东稍间一望而知是元春的寝居。迎春一进来就看到元春穿的单薄的倚坐在紫檀嵌八宝的雕花大床上,这样的天气还盖着一床丝被,容颜肉眼可见的瘦弱。
抱琴见了,连忙上前,“娘娘仔细冻着。”又环视左右,“你们怎么看顾的娘娘,就让娘娘穿这么少。”
元春笑了笑,“我没事儿的,是我自己急着起来,没有穿外衣。”说完,元春扭头又看向迎春,微笑道:“二妹妹许久不见了。”
迎春见问到自己,急忙两步上前,行大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快扶起来。”元春道。
待迎春起来,元春眉眼间有些笑意,“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多礼。你还同之前一样,唤我大姐姐就是了。”又令人搬了一个绣凳放在离床两步远的距离,“二妹妹坐吧,我如今带着病,就不让你近前,免得过了病气去。”
迎春面上感激的坐了,问道,“娘娘身体怎么样了,怎么病了这么久?如今可好些了?”
元春看了一眼抱琴,抱琴点了点头,元春这才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时不慎感染了风寒。这病不是大病,就是好的慢了些,偏那些太医们都喜欢用太平方子,这才拖到今日。”说完不待迎春继续问,元春便转移了话题,“今日上午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三妹妹的确中了招,但是不是什么伤身体的药,而是七叶安神汤。这药有助眠的功效,只是有些人体质对这药敏感些,服用之后会觉得格外乏力困顿。不是伤身体的东西,反而能让人睡个好觉,所以追究也不好追究。明面上最近几日之后吴贵妃暗地里派人去过,但是是不是给别人做了挡箭牌也未可知。”说到这儿,元春的神态有些凌厉,但也只一瞬间,很快就换成了她一贯和煦的表情。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彰显无疑。迎春心有所感,不禁看向元春道:“宫里诸事纷扰,大姐姐这些年一定过的很是辛苦。”
迎春眼中满是关心和担忧,元春见了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又回复常态,无奈笑道:“不过是为了家族、报效君恩罢了,说不得辛苦。倒是阴差阳错,让你也进了来。”说到这里,元春咳嗽了几声。
周围服侍的宫女立马如临大敌,端了水送上来。抱琴上前服侍元春喝了几口,担忧的劝道,“娘娘先休息一会儿罢。以后二姑娘进了宫,说话的日子还长着呢。”
元春喝了几口水,又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推开了抱琴,冲着迎春认真道:“从前咱俩在家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愿意过清清静静的日子。之前咱们家想要选人进宫,因为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是属意三妹妹的。只是此番既然是你进来而不是三妹妹,我也只好给你把缘故解释清楚,免得伤了咱们姐妹的和气。日后,咱们姐妹在宫中就要互相扶持,不可为此生了嫌隙。”说罢,元春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抱琴连忙递上茶盏,服侍元春喝了几口,又劝慰道:“二姑娘从小儿同娘娘一起长大,情分哪里比旁人。娘娘就是为了二姑娘的心,也不该如此,若是为此病又重了,岂不是让二姑娘内疚担忧。反而生分了。”
听了这话,迎春低头沉默了一瞬,很快抬起头来笑道:“抱琴姐姐说的是。以咱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便是大姐姐当真需要我进宫,我也不会不从。何况如今不过是为人算计,我怎么会为此与大姐姐生分呢?倒是大姐姐,该当好好保养身子。日后我入了宫,咱们姐妹之间相处相伴的时候还长呢。”
元春欣慰的笑了,“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同你客气了。一会儿让抱琴送你和三丫头出宫。我有些乏,就先休息了。”
迎春摇头,“抱琴姐姐要照顾大姐姐,何必劳烦她来回奔波呢。随便派一个宫人就是了。”
见迎春坚持,元春无奈摇头,“也罢了。抱琴留在我身边服侍就是。那就让郑女史送你们出去。”见迎春还要拒绝,元春不容置疑道:“你如今中了选,又没有按常例与别的秀女一同出宫,只怕宫里的人就有盯上你的。若是派普通宫女,恐有人路上生事。”
迎春只得应了。
旁边侍立的郑女史出列,俯身应是。然后带着迎春去了西稍间,探春就安置在那里。
此刻探春已经醒了,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只坐在那里出神。见了迎春进来,探春犹豫着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左右顾忌是在宫中,又自沉默了下去。
迎春问道:“三妹妹感觉怎么样了?娘娘说,一会儿就要派郑女史送咱们两个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