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最微妙的就是精神上的师生关系,有人说,两人心有灵犀最珍贵,可那是神仙眷侣。师生之间更多的关系是一个引导,一个学习,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一个回头怜爱,一个仰望崇拜,当然很像爱情的最初模样,最终减少差距,共同向前才能实现长长久久。
在奚凝霜心里,范澄喻还是她的师傅。所以她喜欢这样的挑战,特别是挑战自己的师傅。也只有是范澄喻,她才敢胆大一试。
范澄喻回到牌楼,就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开始他的作品创作。以他的名气,他已经不需要靠参加展会来推广作品了,现在他的订单接都接不完。但这次不同,他有话要对奚凝霜说,他要把千言万语,把自己积聚在心底全部的感情都表达出来。他知道那个故事,那是他们俩心中的故事。
奚凝霜站在画案前整整一天,画纸仍旧是空白的,她要如何回答范澄喻呢?
张总知道范澄喻去找过奚凝霜,所以,那颗老好奇心没忍住特意来看她。他敲敲门,走进奚凝霜的办公室,走到她的画台前。奚凝霜目光空洞地从那张空白的图纸板前转过身,毫无焦点的目光落在张总身上,看起来那么敷衍,“有事吗?”
“怎么?又重新画了?”张总见图纸一笔没动,想到昨天奚凝霜的图纸不是已经有了雏形,怎么这会儿又空空如也了,不由得纳闷地问她。
奚凝霜又看看她的图纸,想到昨天和范澄喻的约定,这才想起是张总告诉范澄喻自己家的地址,转瞬,那张清秀的脸上浮起怒意,嗔怪:“张总,你怎么能告诉他,我家的位置呢?”
张总马上赔笑,“嗨,你们俩啊,总有这样一天,越早面对越好。怎么样?谈的如何?”
奚凝霜瞥了他一眼,“今年的会展,我打算设计一款隐含寓意的作品。让作品有更深远的故事。”所问非所答。
张总一听,马上笑了,“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最近,顾客买的不仅是一件漂亮的琉璃,而是一种迷恋,一种信息,一种情感。你看琉璃工房,已经开始给作品写故事了,你是大学生,能不能也写点?”
奚凝霜无奈地看着张总,“我的作品是要有真的故事,怎么能只写个故事。”
张总听了,也不和她理论,他是最识实务的人,只要有故事就行,至于怎么写,他才不在乎,只是笑着不住地点头,“行,行,有故事就行。”
在琉璃制品最繁荣的年代,陆续出现了许多琉璃作坊,但也大大刺激了市场。琉璃的价格也不在那么昂贵,甚至对于大众小件产品,有点回落的趋势。许多商业区、景点,纷纷出现了各种各样工艺简单的琉璃制品,颇受人们喜爱。这些作品的制作工艺也进入可批量生产的阶段,这类的琉璃制品的价值不高,谁都能买得起,琉璃的神秘感也被人们略带玩味地说成彩色玻璃。尽管这是真正的琉璃师傅们最不愿意接受的,但市场经济之下,许多精神上的坚守不复存在,那是一个经济高速发展,而艺术成了消费品的时代,令人喜忧参半。
而与此同时,限量生产的概念出现了。
限量生产,顾名思义限止每年作品的上市数量,甚至在生产上市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生产数量,到达数量之后就会销毁铸模,不再生产,并且在每件作品底部刻上总数量及该件作品的序号及作者,限量生产对于产品的价值保证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在当时无疑是巨大的挑战,设计师显得格外重要,很多传统工匠师傅都不敢尝试,仅有几家有影响力的公司敢愿意尝试,这其中包括范澄喻和奚凝霜所在的瑰丽。
关于限量生产,奚凝霜是真没想到张总会有这样的决定,在她看来,张总绝对不可能放弃现有的舒适圈,而去搞什么限量作品,那简直就是给自己套上一道枷锁,哪怕某一件作品热销了,都不可能有后续的销售,放弃利润还是他张总吗?奚凝霜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总,眼底尽是疑惑。
那时像范澄喻和奚凝霜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并不被认为是真正的艺术家,多数人称他们为匠人,而每一个匠人的内心一定都藏了一个艺术家,艺术家会将自己的签名当作一个标志放在最显著的位置,匠人的签名都放在不为人知的位置,大多是靠口口相传而具有一定的名气。匠人们的这种隐藏就像是在和时间捉迷藏,和世人躲猫猫,等待有一天被有心人发现。
但在一段时期,人们开始神化匠人,将他们诗意化成艺术家。这让许多事情就变了味道,奚凝霜和范澄喻都不喜欢这样的方式,范澄喻的师傅也不在此类,但有些人已经走上神台,就不乏跟风模仿者。张总这个提议,首先就让奚凝霜想到这一点,所以,她并不认同。但是张总是她的伯乐,她也不想他为难。
张总有他自己的心思,以他对市场的观察,如果现在不搞限量版,早晚这块蛋糕,他能分得越来越小。他的产品大多数是委托加工,他自己仅仅有一个工作室,加工效率有限,只适合打样。他也不能总在范澄喻那里生产。他要有自己的绝对客户和渠道,他怕哪一天,范澄喻从他这里嗅到什么,抢走他的资源,说到底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这样才能体现瑰丽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