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咔嚓!”一声脆响。
手还停在门把手上,身后刺耳的声音瞬间将他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彩云易散琉璃脆!”难道是命中注定?不,他不相信总是这样的结局。
范澄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展台上那只琉璃鼎,为了它,他已经熬了几个月,昨天把它摆在这儿的时候,它流光溢彩,变幻瑰丽,含蓄而细腻,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出炉的效果会这么好。他小心翼翼地将琉璃鼎摆在展台上的时候,围着它足足欣赏了一个小时,每一个角度都那么完美,每一丝色彩的延续,缠绵于其中的曼妙,连他自己都暗叹不已。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成了,成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产生奇迹的过程总是让他无比兴奋,他像个孩子似地张开双臂又围着展台跑了好几圈,一边跳一边欢呼。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释放着压在心底良久的那口气,半年了,半年了,他心里不断重复,为了这只大型琉璃鼎,反反复复进行了多少次烧制,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终于成了!他蓦然停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意,深深地呼吸着,而这样的兴奋仅仅持续了一天。
此刻,展台上若大的琉璃鼎一分两半,碎得干干脆脆!这只几乎与他同样高度的琉璃鼎的在降温处理上让他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跨越了可能因为鼎身太重而给三只鼎腿带来可能无法承受的压力,更不用说,因此多用了多少琉璃料,几近百分之七十的报废率,承受几次失败都是重大的损失。本以为这一次不会再有问题了,至少开出的时候,它那么完美,仍然在最后关头,轻而易举就吞噬掉他所有的努力。
范澄喻怔怔地看着碎成两半的琉璃鼎,三年了,这是他第二次用心后的失败,难道这是宿命?
那年,他回了家。
范澄喻神情沮丧地窝在家里什么也没解释,几天几夜,很少说话,也不出门。范家父母才从蠡巷回家没多久,儿子就回来了,范家父母便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范澄喻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就算范澄喻想掩饰,可谁的父母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范母想追问,被范父拦住了,“给他些日子,等他自我消化了,能说就说,不说总有他不说的道理,这小子的脾气,问了也是白问。”
范母虽担心,也知道丈夫的话在理,便忍着不问。这样过了十天之后,范澄喻把他离开奚凝霜的事告诉了父母。
范家父母正高兴儿子找到一个好女孩儿,哪会想到变化这么快。范澄喻说是他主动离开的奚凝霜的,范家父母不信。几天来范澄喻一个人怔怔地发呆,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但范澄喻执意这么说,范家父母也拗不过他。范母心疼儿子,范父踌躇满志,一直一个人沉思,和儿子一样闷着,老伴儿见他们父子俩都一个样儿,只能叹气。
直到有一天,范父垂着头,走到范澄喻面前,让儿子随他去一个地方。范澄喻问了几遍去哪儿,父亲都不说。父命难违,他只好跟在父亲身后,一路颠簸到了乡下。乡下的路还没有规划,没有路标,也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四周都是菜地,范澄喻简直不敢相信,父亲轻车熟路地一路向前,是怎么识别这些阡陌纵横的乡间小路。最后,父亲来到一扇大门前停下。范澄喻看看父亲,他相信父亲大费周章地带他来这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
父亲拿出钥匙开锁,锁上明显有绣迹,也能看出这里有些年头没人来过。父亲开门往里走,范澄喻跟在身后,眉头越凝越紧,这里像一间小小的加工厂,那些机器设备有些眼熟,这一刻的感觉让范澄喻摒住了气息。他追上父亲的脚步,跟到另一间空旷的厂房里,四五百个平方大小,里面有桌案,有机器,除了没有人,几乎和王再山那个小加工坊别无二致。
范澄喻惊讶地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他在这空旷的场地里来回走动,甚至跑了起来,“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解地问父亲。难道父亲决定支持他做琉璃,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一切?
范父两只手背在身后,脸上异常平静,望着空旷的厂房说:“以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也走这条路。没想到,你还是走了。所以,我只好带你来这里了。”说完,看向儿子。范澄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太真实了,他的父亲竟然拥有一个小小的琉璃加工作坊。这还是那个强烈反对他做琉璃的父亲吗?这一定是个梦,范澄喻狠狠地拍打自己的大腿,痛感瞬间传来,不是梦,是真的?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让范父帮他确认。
“不用怀疑,你小的时候,我就在做琉璃,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范父讲起曾经他也是做琉璃的师傅之一,只不过,那时候信息闭塞,没什么人知道,而做了一阵子,因为市场前景不好,他才关了这家琉璃作坊,去做别的事业了。
“那我们家怎么一块琉璃都没有?”范澄喻无法相信,父亲居然可以隐瞒得天衣无缝。
“现在做琉璃可比以前容易多了,以前,我们都是自己提炼原料,又苦又累,就是做成了作品,也都被人马上带走了,根本不会流出去,再说,那都是摆设,没用,我拿回家做什么?万万没想到,你会去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