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屋放下食盒,从里头拿出一碟点心和一碗粥,道:“六儿给你备了些糕点,你用些。”
晚云看那五颜六色的糕点,不由得眼前一亮。
从前在那山居里,她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六儿送吃的来。他做的东西好吃且花样多,十分合晚云胃口。
“阿兄替我给他道了个谢。”她笑嘻嘻地捻起粉色的桃花糕,道,“我前阵子不是还在信里和阿兄说了,六儿给我送的桃花糕,和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裴渊至今仍不觉这些甜腻的小食有甚好吃的,可晚云和六儿一个爱吃一个爱做,倒是相得益彰。
“你离开以后,六儿还念叨了许久。”他说,“说要给你捎些桃花糕。”
“哦?”晚云看向裴渊,道:“那必定被阿兄喝止了。”
裴渊不答,算是默认了。
“坐下吃。”裴渊搬了张小榻到案台边上来,晚云应着,一手拢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却迫不及待地又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裴渊看着她那辛苦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索性拿起一块巾子,从她手里接过长发,细细擦拭起来。
“怎么好意思让殿下亲自动手。”晚云回头,眨眨眼,无论神色还是语气,都没有歉疚的意思。
裴渊白了她一眼,道:“没脸没皮的。”
晚云咽干净了嘴里的,拍拍手,将手指上的碎末擦掉。
裴渊以为她要继续再吃,不料,她回身,张开手环着他的腰。
“阿兄原谅我了?不生气了?”她抬头望着他,眼巴巴地问。
那眼睛映着烛火,明亮清澈,如同一只鹿。
裴渊心想,她就是被惯坏了,以为摆出这个模样,别人就一定会予求予取。
“赔什么不是?”他淡淡道。
晚云揉了揉鼻子,暗道齐王殿下的脾气上头了,也不好伺候啊。
“我有好几件事对不住阿兄。”她说着,掰着手指头认真数道:“第一是昨日不该迁怒于阿兄,对阿兄发脾气;第二是不该招呼也不打就到门前跪着,叫阿兄为难;第三,我该叫阿兄替我擦头发。”
裴渊:“……”
“道歉也没个正经。头两件跟第三件有甚关联?”他问。
“都是事不过三,凑个数,好让阿兄有得选。”晚云讨好地笑,“阿兄,你若是哪件不肯原谅我,那就选第三件吧。我是真心实意的。阿兄别再绷着一张脸了,我会害怕。”
“你要是真知道害怕才好,”裴渊将帕子覆在她额发上,用力揉了揉,“我最近是越发制不住你了。”
晚云讪讪,将额发摸了摸。
“谁说的?现在只有阿兄能制住我。”她说,“今日早上在朱雀门前,我看见阿兄的脸色,可谓闻风丧胆,马上就体会那些戎人看先阿兄的心情。我那时想,阿兄如果训我一顿,再把我拎起来带走,那我就真的一般办法也没有。”
裴渊轻哼一声:“我倒是想那么做,可有人必定要跟我置气。要气也没几分骨气,随后又送些安神香来,想轻易打发我,教我好不膈应。”
晚云讪讪:“那安神香虽然不值几个钱,但确实是上好的香品。我想着阿兄喜欢,便一直想着给阿兄送些。阿兄用了么?”
裴渊迟迟地“嗯”了一声。
晚云笑眼弯弯。
她见裴渊脸上也浮起了浅笑,心中安定下来。裴渊此人,许多人说他喜怒不形于色,但晚云却不觉得如此。在她面前,他高兴还是不高兴,真笑还是假笑,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盯着我做甚?”裴渊将巾子丢到一旁,捏捏她的脸,语气已然温和,“听你师兄说,敲登闻鼓一事定好了不许你掺和,要你师叔务必拉住你。是你师叔没拉,还是没拉住?”
“是没拉住!不关师叔的事,是我要去的。”晚云赶紧回。
“是么?”
“阿兄别不信,我是因着这个。”说罢,晚云拿出仁济堂的玉符,颇有几分自豪地亮了亮,道:“阿兄可还记得,我在信中曾提及,师父说要和姜师叔商量,让我当经京师分号的二主事?可姜师叔却说不必商量了,径直给了我这块玉牌,说日后二主事的位子就是我的了。我既然是二主事,怎能缩在后头呢?”
裴渊接过那玉符,看着上头的仁济京师四字,一时没有说话。
她可能误会了姜吾道的意思。姜吾道让她接过这二主事之位,大约是要她呆在堂中主持大局,若出了事,至少有个能随机应变的人。没想到她责任心颇重,恨不得冲到最前头。
并且,裴渊并不想晚云当这二主事。
京师中风云莫测,官商勾结频繁。许多大商贾都不是明面上的模样,与他们做买卖也不似在其他地方那样纯粹,连他也不知道她会在何处遭遇何种危险。
这些心思,裴渊本想着等回京后与她细谈。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些意外,姜吾道竟让她提前接过了这个位置。
“阿兄不喜欢么?”晚云看他并不替她高兴,不由得问道。
他将玉符还给她,看着她略显憔悴但神采奕奕的脸,心想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便道:“没有不高兴,只是不想你太过忙碌,担心你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