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也落的这副叫天天不应叫地的下场,于是如何无论也不能叫官府开了这个先河。
“并且,”还有人说:“仁济堂在生意上对我等多有照拂,今日不就是叫我等出份力,不求财也不伤人,就是做件良心事,有何不可?我等纵然只是平民,但好歹总是分的清楚的,将官说是吧?”
他那时只冷笑一声。暗道无知庶民,也不想想为何此事那样难,必定是跟什么大人物作对。他有时恨不得直接挑明。
可如今站在这漫天雨幕下,看着城墙下的人垂首跪着,各自沉默地忍受着大雨的冲刷,愣是没有一人离开,又不得感到震撼。
什么样的人便会有什么方式做事。这些人的方法虽然不聪明,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已经算倾尽全力了。
脊梁骨真硬啊。
说到底,他一个武将,对硬气的人还是有几分钦佩的。
他叹息一声,转而令道:“去叫伙房熬些姜汤,等雨停后分与他们。”
他余光瞟见下属眼神怪异,又冷声补充道:“别叫他们死了,不然我等不好交代。”
那下属心想有道理,赶紧领命离去。
大雨洋洋洒洒地下了一个多时辰。
及至天色微暗,大雨才慢慢停歇。
路面上一度浮起了积水,而跪在雨中的诸人都不免周身狼狈。
皇城中下值官员的马车经过此处,无不放慢速度,在一旁观看。
晚云看着看热闹的人群去了复回,纵然不快也被雨浇的没了火气。
她倒想立马去东市买一麻袋瓜子,现场兜售,铁定好卖。
转头看姜吾道只镇定自若地跪着,不由得小声埋怨:“这些个大官瞧着也与老妇人无异,嘴碎得让人生厌。”
姜吾道却在想雨总算停了,他拧了拧腰,道:“别埋怨,这不就是我们的用意么?不然我等跪给谁看?”
也是。晚云看了他一眼,问:“师叔腰疼么?我正骨如今不差,替师叔捏捏?”
姜吾道看了看她脸上的笑意,心想这师侄当真是个心大的,这时候还能玩笑得起来,
“不必,”他摆摆手,“你那力气省着些,还有得跪呢。”
晚云轻巧地答一声,似不以为意。
姜吾道看她轻松的模样,问:“不累么?膝盖疼不疼?”
“好好的。”晚云道,“小时候,我做错了时,被师父罚跪,不都是按天算的?这两下有甚?师叔操心自己就好,必定师叔年纪大了。”
姜吾道最讨厌别人胡说他老,白了她一眼。
正说着,左监门卫的值房里跑出来个卫士,道:“长官有令,叫娘子进去说话。”
“我?”晚云指了指自己,又看看姜吾道。
姜吾道问:“不知是哪位官长要传唤我家娘子?”
卫士支吾着说:“官长不让说,小人也不好透露,说是带来了王郎的消息。”
“师兄?”晚云于姜吾道对视一眼。她急着想知道王阳的消息,因而想去看看,于是对姜吾道说,“左右那值房就这点距离,我若有什么师叔也听得清,无碍。”
姜吾道朝那值房看去,隐约看见了个身影,安下心来,道:“去吧,看看他们说什么也好。你别急着回来,说完了便歇一歇,能歇一时歇一时。”
晚云点点头,用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脸上龇牙咧嘴的。
方才说的轻松,那时不想让姜吾道担心。可毕竟好几年没被罚跪了,这一下还真有些疼。
她缓过来了,又对姜吾道笑着说:“师叔别担心,我快去快回。”于是一瘸一拐地跟着那卫士走了。
担心?姜吾心底不屑,暗道,他才不担心。
可当晚云的身影消失在值房那边,他却忍不住盯着,觉得时辰过得当真漫长。
晚云原本料想是裴安,或是石稽之类,可随卫士入了值房的里间,见着了正主,不由得惊呼:“阿兄!”
裴渊冷声哼了哼,赶紧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楼月在一旁笑问:“跪得爽快么?”
晚云嗔了他一眼。
楼月对她拱手道:“在下佩服。”而后在她伸手打人之前赶紧退了出去,顺带带上了门。
她隐约听见楼月对外间的人说:“走走走,都停雨了还不出去干活。”
晚云任凭裴渊替她擦脸,偷偷抬头看裴渊,只见他阴沉了一张脸,不知存了多少不痛快,于是讪讪道:“阿兄怎么在这里。”
裴渊白了她一眼,晚云随即闭嘴,心知自己问了句废话,除了担心她还能是别的原因么?
“把这个喝了。”裴渊将一碗姜汤递给她,“先暖暖身子。”
晚云接过来,心中不由愧疚。她昨日还冲他发脾气。
“阿兄别气,”她小声道,“我错了。”
裴渊看她一眼,只见她淋得一身狼狈,额发湿贴贴地附在额头上,乱七八糟。心一下又软了几分,他指着案上,道:“先把衣裳换了,省的着凉。”
晚云应声,裴渊便先出去,道:“你将门从里头拴上。”
晚云眨眨眼,道:“我信得过阿兄。”
眼瞧着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