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知道裴渊有话要说,正襟危坐,等着他开口。
只听裴渊徐徐道:“我昨日答应云儿,若此事误会了你,必定还你个清白。除方才所言,你若有难言之隐,可告知于我。”
王阳道:“殿下言重了。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是。我并无难言之隐,该说的,方才已悉数托出,不敢隐瞒。”
“该说的。”裴渊目光玩味,“莫非还有不该说的?”
王阳平静地看向裴渊,道:“看来,王某方才所言并未让殿下信服。”
裴渊并不回答,只缓缓道:“我与文公、云儿的关系匪浅,你们的商队若要出关,何不找我?”
“明人不说暗话。”王阳道,“常言亲疏有别,殿下愿意帮师父和师妹,未必愿意帮我,我开不了这个口。更何况,我有我的行事之法。能花钱打点的事情,不轻易动用人情。此事亦是如此,因而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裴渊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已和盘托出,我便不再追问。你且去吧。”
王阳却没有起身。
他看着裴渊,忽而道:“我还有一事请教殿下。”
裴渊道:“直说无妨。”
王阳拱手道:“殿下明鉴。回春堂的商队此次出关押货,乃事关重大,既无可疑之处,那么还请放行才是。”
裴渊微微蹙起眉头。他以为王阳经此事后,至少有所收敛,没想到他仍旧坚持。
“事关重大?”他说,“怎讲?”
王阳道:“河西战事持续了五个月,买卖中断良久。战事刚平,河西诸商号不敢西出采买,我仁济堂为商界表率,需得替诸商号走一趟。”
裴渊没想到,他居然真有个正经的理由。
“依你所言,回春堂此去是为河西诸商号而去?”裴渊道。
“正是。”
“此乃你一家之言,我如何相信?”
王阳的神色仍镇定:“若我能证明所言为实,殿下便会放我的商队出关么?”
“若所言为实,且商队诸人身份清白,自然可以。”
“我可得殿下的允诺否?”
“自然可得。”
如此,他便安心了。
王阳拜了拜,退出门去。
晚云听见堂门响动的声音,赶紧迎上去。
楼月也步入堂中和裴渊说话。
他看王阳安然无恙,神色平静地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送师兄回去回春堂。”她道。
王阳笑了笑道:“今夜不回回春堂,要宿在县府。”
她“哦”一声。方才听见谢攸宁说过,县府还要派人去阳关核实,若无误,才能洗清王阳的嫌疑。
“你放心。”王阳温声道:“这县府的屋舍,看着虽不新,却也干净齐整,兴许比何主事的破屋子还要好些。”
怎么可能?晚云去过回春堂,自然知道那里面的模样。地方虽然不大,但毕竟回春堂是当地大户,那些招待贵客的客房,无论如何也比县府里头不知道给什么人住过的厢房要好。
晚云看他波澜不惊的模样,怨道:“师兄还有心思玩笑。”
她寻思着将王阳拉到一边说几句话,正左右顾盼,看裴渊正和楼月正从大堂里出来,又打消了念头。
“我无碍。倒是你,你的手怎么了?”忽听王阳问。
晚云低头看,将手背在身后,道:“方才去伙房给师兄拿蒸饼,一时心急,被烫了一下。”
见他皱起眉,她忙补充道:“上过药了。”
“急什么,毛毛躁躁的。”王阳没好气,“那饼呢?正好拿来给我,我饿了。”
晚云自是拿不出来,只看向王阳身后的楼月。
王阳循着她的眼神看去,见楼月一脸哂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目光一寒:“楼典军堂堂男儿,为何欺负我师妹。”
楼月并不怕王阳,但过没多久,他就看到了裴渊。
他干笑两声,又即刻收起玩笑之色,道:“是我一时贪嘴,我立刻着人去给王郎备些吃的。”
说罢,他正要走,却又被裴渊叫住。
“方才不是叫我去用膳么?让庖厨再多做几个小菜,一起吃。”裴渊道。
一起吃?
晚云有些错愕,不由地看向王阳。
却见他看了看裴渊,淡淡一笑:“既是九殿下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裴渊与王阳但凡凑到一处,必然不会太和谐。
如晚云所担心的那样,这顿饭吃的异常尴尬。
虽然是裴渊说要共膳,王阳也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坐下来之后,二人各自冷漠,一句话也不多说,
楼月仿佛预见了这样的局面,中途经过偏院,见谢攸宁和刺史、县令他们在用膳,厚脸皮地蹭了过去,十分不讲义气地留下晚云独自难受。
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
晚云头一回觉得,吃肉有时会跟吃糠一样难受。
到了下午,裴渊等人还要与刺史、县令议事,晚云终于等到了机会跟王阳好好说上几句话。
王阳的住处,就在偏院的厢房里。
说是厢房,其实不过是外院留给下人临时落脚的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