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讨厌你这么笑。”楼月拉下脸。
晚云却伸手抽过筷子,反手敲他的头,“我说,你快醉了。我跟阿兄说是我拉着你喝酒的,你别认,免得挨骂。”
楼月不理会她,四周望望,“还有几罐?”
“两罐。”
“那喝完吧。你去开,我开不动了。”楼额边说着,边趴着案上。
就这还自称什么酒席大将。
晚云笑笑:“你输了。”说罢,她拍拍楼月的肩膀,“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楼月费力地睁开眼睛,伸手够,却没够着。晚云笑着握着他的腕子,与他击掌。“好了,睡吧。”
夜色降下,楼月无声无息地睡去。晚云也晕晕沉沉的。
她开了窗户,外头吹来凉风习习,吹散屋子里的酒气。她单手撑着脑袋,执了支筷子四处敲打,盘盘盏盏发出不同的声响,很是悦耳。
她很能体会楼月心中的悲哀。
当年,他们是一样的。仿佛悬空进入了一个高高的圈子,全然陌生,没有踏实感,害怕自己万一有一天失去一切,会不知掉到何处。
晚云望着窗外的明月,怔怔地想,幸好,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让她挺了过来……
裴渊终于来找到他们的时候,晚云已经倚在榻上,眯了不知多久。
他的脸不太清晰,但足以让她确定。
“你来了?”她说。
他说什么她不太清楚,大约是问她为什么喝这么多。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喝酒不就图个痛快。
她笑着摆摆手,道:“是我买的酒,也是我逼着楼月喝的,你别怪他。”
晚云记得自己是被裴渊背回去的,她还颇为自豪地背出了醒酒汤的方子,拍拍他的肩膀道:“阿渊啊,方子就是这样,给我熬碗醒酒汤吧。”
身前的人顿了顿,她得意地晃了晃腿,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再清醒些,只听四周有人走来走去,她在榻上滚了滚,道:“我想沐浴。”
她知道他们会劝她不要,让她先睡醒再说。
但她觉得定然要,一身酒气,如何入睡?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定,她摇摇晃晃地又站起来,开始脱衣服,但被人赶紧按住。
“娘子不可,殿下……”
过了一会,她如愿以偿地被放到了温水里,有人替她擦身。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摸摸头,簪子还带着头上,便道:“头也得洗。及笄礼时上了头油,难受。”
于是头发也给照顾的很舒服。
可真好。想当年她在仁济堂,喝得胡天胡地的,还得打水沐浴。有一次她在浴池中睡着了,泡了一夜的冷水,第二日便发了高烧。
这下不会了。不仅有人帮洗浴,还有人帮穿衣,帮绞头发,舒坦。跟着阿兄就是好啊!
她终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忽而被人捞了起来,她烦闷地侧过脸去。脸又被钳住,被灌进了些什么,尝了尝味道,当是醒酒汤。
喝就喝吧,还有人搅她的舌头,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便道:“裴渊,不许占我便宜!”
而后就停止了。
她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回了床上。脑袋好像躺在一摊泥藻中,一直沉一直沉,将她包裹地不能动弹。
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清醒过来。
嗓子一阵干哑,抬眼瞧见床边案上的半碗醒酒汤,当茶水喝了。又看见昏暗的豆灯下,榻上睡了个人,她被吓了一跳。再细看,不是阿兄是谁。
她拿起一张毛毡,轻轻盖在他身上。他却突然动了动,长臂一捞,将她带倒到怀里。抬手掀开毛毡,将她一并盖住。
她心头砰砰直跳,于是索性挪了挪,寻了个舒坦的位置。
只听他的声音在脑门上响起,低沉,带着些鼻音:“本事见长了。”
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这等阵仗好甚好怕的。
晚云不屑地拱了拱脑袋。
他的衣襟熏了九和香,叫人神清气爽。
她懒懒道:“还行。”
这是什么敷衍的回答。裴渊微微蹙起眉头,声线不由得严肃起来:“不解释解释?”
她龇牙咧嘴,仰着脸道,“阿兄,我嘴里有头发。”
裴渊:“……”
她如今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仅堂而皇之的岔开话题,还把他当仆役使唤。
他沉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她挑出长发,拨到脑后。
晚云笑了笑,睁开一双明眸。
裴渊的冷脸近在咫尺,但并不叫人惧怕。她抬手摸了摸,问:“阿月呢?”
“睡下了,他的手下会照顾他。”裴渊有些不满,将她的手捉住,“什么时候关心他了?以前总吵吵闹闹的。”
晚云撇了撇嘴:“阿月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们击过掌的,阿兄对他好些。”
击掌?他的额头跳了一下。这丫头,现在一张口就是江湖气,也不知谁教的。
他反问:“我哪里对他不好?”
晚云轻哼一声,道:“阿月喝了两杯就开始倒苦水,说阿兄当年对他爱答不理,还对他多有防备。“
裴渊沉默片刻。他并不否认,只是没想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