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见他露出疑惑之色,又解释道:“如今慕家的生意还是由你叔父打理,你还未接手,兴许不懂其中门道。打理生意,不能光会敲算盘,还要学会与各路人马打交道,官府也在其中。有永宁侯府的名号在,至少能保你兄弟二人不受官场上的人欺负。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日后你们二人终究要从叔父手里接管慕家,你叔父为人你也知晓,定然百般不愿,有谢将军出面替你们周旋,一切都要容易些。”
这话已经说的相当直白,慕浔再不经事,也已经听懂了。
他忙谢过王阳,却又有些迟疑,望着他:“师父的意思,我们兄弟二人日后要靠永宁侯府了?”
王阳讶然,正要问他何出此言,睡在榻上的姜吾道已经悠悠转醒:“他的心思岂不简单。你收他为徒,口口声声说要帮慕家,如今又把他们推给了永宁侯府,人家琢磨着你是否反悔了?”
再看向慕浔,只见他满面通红,连忙行礼:“徒儿只想问个明白,并非不识好歹。”
王阳心中长叹。他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还是很靠谱的,言出必行,结果反倒自家徒儿却对他不太信任。
“你担心我将来也会将你交给谢将军,不再管你?”他看着慕浔。
慕浔抿抿唇:“父亲一向敬重师父,徒儿也只想跟随师父。”
王阳心头不由一热。
果然徒弟比师妹靠谱多了。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他慈眉善目道,“世间后路永远不嫌多。慕前辈把你兄弟二人交给我,我自当负责到底,如何稳妥便如何行事。比如让阿言跟随谢将军,就是个稳妥的路子,恰好谢将军和阿言都乐意,那便是皆大欢喜。至于我和阿言,你也不必忧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言纵然拜了别的师父,依旧是我的徒儿,日后他若愿意,依旧叫我师父就是。”
慕浔听得这话,终于眉开眼笑。
可不待他再度谢恩,王阳却道:“不过坏处你也须得知道。谢将军驻守河西,阿言若跟着他,必定也要住到河西来。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聚少离多,难免要牵挂。”
慕浔的神色僵了僵此事。他和慕言都没有想过。若他知道了,兴许要吵闹。
王阳看着他,神色认真:“阿言年纪尚幼,难免不懂事。但这拜师之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便是你兄弟二人的大计。你身为兄长,要好好教导,让他明理才是。”
慕浔闻言,即刻郑重一拜:“徒儿知道了,谢师父教诲。”
“方才去教训晚云了?”慕浔离去之后,姜吾道躺在榻上,向王阳问道。
提到晚云,王阳的脸垮下来,叹口气。
姜吾道坐起身来,气定神闲地摇摇头:“又想教训人,又总是镇不住她,你连自己气什么都没想明白。我有一友人,是青龙寺的和尚,颇有慧根,介绍你认识认识?”
王阳是头一回被人讽刺脑子不好使,愈加不服:“师妹今日所为确实让我有些恼火。”
“可你却也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她连广陵到玉门关的几千里路都奔了,酒席上中途落跑又算什么?我看你是借题发挥,你这几日看起来就是心绪不宁,是不是为了别的事?”
这话直击心头,王阳目光沉了沉,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确实是别的事。”沉默片刻,他说。
姜吾道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开口。
“师叔。”王阳望着头顶的房梁,缓缓吐出残余的酒气,“这几日,我实实在在感觉到,师妹要离家了。可是仁济堂和皇城司那么大的摊子,她若当真走了,我怕收拾不过来。”
说罢,他露出个苦笑,继续道:“她从前不曾接手过,甚至不知道仁济堂还有这等机关。我也并非巴望她真的帮我什么,但是想到她不在了,心里头总是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个支撑,慌得很。”
姜吾道颔首:“你想如何?”
“我想她留下来帮我。”王阳喃喃道,“可我开不了这个口,也不知道万一将这些都告诉她,她会如何?”
“她留不留下来,怎么留,这些另说。”姜吾道神色平静,“你若开口,她定然会帮你。”
“师叔这么觉得?”王阳眼睛微亮。
姜吾道的目光意味深长:“你有此虑,不过是身在其中,看不清罢了。远的不说,跟你说个近的,她昨夜还特地跑来跟我说,说‘师兄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日后也要好好地报答他’。那神色,就跟叫花子见了鸡一般虔诚。”
王阳想了想,唇角不由弯了弯。
那副神情,他并不陌生,已经看了八年。
想着这些,的神情略微缓和。
“不过话说回来,此事确实不好办。你总想着到处周全,可天下岂有全然周全之事。晚云即便愿意帮你,该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你须得回去跟你师父商量清楚。”姜吾道正色道,“你千里迢迢过来,本就是要把晚云带回去。此事,无论晚云如何想,也不可让步。”
王阳有些犹豫,道:“可九殿下……”
“九殿下不是要明媒正娶么,既是明媒正娶,便不该似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待在一处。”姜吾道“哼”一声,“我们仁济堂也是大名鼎鼎,正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