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仰头,他双目专注,那眸子里隐约看见自己的模样。
“阿兄说了什么。”她问。
他细细摩挲她的面庞,一字一句:“愿年年岁岁,永不分离。”
晚云听着,心像沉入了蜜罐,脸却像被火烤着。
“云儿。”正当心跳如擂,只听裴渊又在上方唤她。
“嗯?”
“我能亲你么?”
晚云只觉得脸上更加火辣辣的。她没回答,少顷,却突然垫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算是回答。
裴渊笑起来。
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就算是他先说的,也仿佛怕他反悔,定要先下手为强。
他也不多言,捧起她的脸,低下头。
气息相互纠缠,终于碰上了她的唇,如他想象中一般丰盈娇嫩。
他细细摩挲,一下一下轻轻吻着,像吻世上最珍贵的美玉。
长街上酒席正至酣畅时,姜吾道请来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时而传来口齿不清的呓语,或是孩童的嬉戏,祥和而安宁。
夜色如水。
两人提着灯笼,避开人群,相携在村居间来回穿梭,磨磨蹭蹭地不回去。直到长街上的嬉闹声渐渐散去,喧嚣归于平静,裴渊才送晚云回屋。
经过一处院子的时候,晚云听到里面传来仁济堂弟子的声音:“……晚云到底去了何处,到处找不见她。”
“晚云真是,莫不是就回房睡了?方才酒席上宾客饮酒来道贺,却不见晚云人影,只好来祝贺王师兄成冠。”
众人笑起来,有人道:“你们怎这般没眼色,晚云那般闲不住的人,会这么早睡么?她定然是去会情郎了。”
听得这话,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晚云听到了有人提起了裴渊的名字。
她的脸红起来,忙看向裴渊,小声道:“阿兄莫怪,他们就是嘴欠些,爱在背地嚼舌根,但心眼不坏。”
裴渊却摸摸她的头,道:“你不乐意被人知道?”
晚云忙摇头:“不是……”
“那你为何与我解释?”裴渊道,“我们又不是做贼,他们说出去了才好。”
晚云哂然,想了想,觉得有理。
何况,会情郎?
晚云品着,觉得听起来紧张又刺激,她的情郎,可是大名鼎鼎的九殿下。想着这些,她的眉眼忽而染上笑意。
回到院子里,屋前站了个人。
晚云对他的身影再熟悉不过,唤道:“师兄。”
王阳似乎在思考,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过来。
见到裴渊,他全然毫不意外,未几,转向晚云:“你去哪里了?自己唱主角,倒先跑得不见了人影。”
原来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晚云讪讪地笑,正要开口,裴渊替她答道:“是我把她叫走的。”
至于叫走干什么,他没有说。
王阳看着他,也没有问下去的打算。
“听闻殿下明日要带云儿去沙州?”王阳不多废话,单刀直入。
晚云心道了声糟糕。
今日太忙碌了,晚云只将此事问了姜吾道,还未跟师兄招呼。
她忙赔笑道:“正是。明日上巳,沙州城里想必热闹,我想去看看。”说罢,又补充,“我问过师叔,他同意了。”
王阳不置可否,只看着裴渊,教人察觉不出情绪。
“今日许多宾客在村子里住下,明日还要送他们。”少顷,他瞥了瞥晚云,“帮了这么大的宴席,明日还要收拾,你不帮忙么?”
晚云听着这话,知道王阳心里头必定不爽快。
兄妹八年,她深知他的性子,并不会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琐事发脾气。而且有仁济堂的人在,这些杂碎的小事也并不需要他来操持。
他这么说,只说明他真的生气了。
晚云心里叹口气。这师兄愈发像个小童,须得处处哄着。
再看裴渊,他的目光也冷了下来。晚云看气氛愈发不对劲,赶紧对裴渊道:“夜深了,阿兄先回去,我跟师兄说说话。”
“不必了。”王阳不客气地打断道,声音有几分冷意,“师叔喝得不少,我要去看看他。之所以来你这里,是家人说四处寻不着你,我来看一眼。既然人没事,我便忙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阳深吸一口气,推开姜吾道的房门。
慕浔刚从伙房熬了醒酒汤来,见王阳前来,便道:“我还熬了一碗,正要给师父端去。”
王阳敛起不悦,颔首:“有劳你了,此处有我,带阿言睡去吧。”
慕浔有几分为难道:“阿言跑去谢将军屋里睡去了。”
王阳想起慕言拜谢攸宁为师之事,唇角撇了撇。
裴渊抢他师妹,副将抢他徒弟……
慕浔看着王阳的神色,也是讪讪。
此事起得突然。虽然慕言一直喜欢看谢将军练拳,也曾闹过,说想跟谢将军学,可慕浔敬重师门,万没有想过让他拜别的师父,所以一直跟他说不可如此。可今天谯国公主只虚虚一提,王阳就一口答应了。
他有些摸不透王阳的心思,唯恐他生气,一直想向师父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