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了些许,两人就被王阳拎出了库房,道:“去找叔公教你们,就说是我说的。”
晚云僵在原地,问:“我教的不好么?”
王阳忙得停不下来看她一眼,只道:“手脚快点,今日结束此事。”
“今日?”晚云看着偌大的库房,难以置信道:“师兄忙了一下午才查验了一半不到,如何结束?”
“所以让你来帮忙。”
这……等于没说。
晚云大致扫了一眼,问:“为何那样着急?赶商队的脚程么?”
“倒不是。”王阳翻出一袋茯苓,掏了掏,一整袋扔掉,“方才九殿下说此事兹事体大,大军不日将归,恐无药可用,务必今日了结,以及时查缺补漏。”
晚云顿了顿,暗道原来罪魁祸首是阿兄啊。
可她能说什么?阿兄的要求虽然严苛,却没有错。师兄忙不完找她来帮忙,也没有错。
她被堵了彻底。
晚云看慕浔尚未走远。想了想,叫住他,塞给他一张药方,道:“我这边坐不开,将这方子交给叔公,托他煎一副药送到九殿下屋里,顺便让请个脉。”
这话落入王阳耳朵里,又引来一阵嘲讽:“偌大的医帐,没个会煎药的么?为什么要麻烦师叔?”
晚云抓起一把大黄,没好气地说:“不放心好了吧?师兄有所不知,前阵子堪称四面楚歌,压根不知谁是敌谁是友。我是从那时养成的习惯,入口的东西务必亲自经手,以免遭人暗算。”
许久,王阳那头轻飘飘地飘来一句:“都这样了也不愿回家。”
啧啧,没法说话了。
才入夜不久,楼月来了。
抱臂倚在门边,看着灰头土脸的晚云,一阵笑。
“阿兄醒了么?”晚云白了他一眼,冷声问。
“不是他醒了我能来?他让我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若是闲了,便叫你过去。”
晚云拧了拧酸痛的脖子,道:“他要没事,我晚些时候再过去。”
“得了。”楼月踢了踢脚边的残渣,道:“师兄说今日到此为止,让你和你师兄都回去。”
回去?晚云看了王阳一眼,王阳也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
火上浇油。晚云心中叹气,阿兄这祸水。
他让楼月过来,自然是不想让她太辛苦,不过王阳么……验货是阿兄提的,按照王阳的性子,他既然打算杠到底,便断没有裴渊让他停下就停下的道理。
晚云看了看王阳的脸色,于是颇识时务地说:“既然说了今日事今日毕,便说话算话。今日我和师兄整理的完,先不回去。”
她说罢,又低头干活。
楼月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子,知道有好戏看了,
“真不回去?”他问。
“不回去。”
楼月笑笑:“你也知道师兄脾性,我料他待会儿会亲自过来。”
晚云看向楼月,顿了顿。
她知道这是极有可能的,裴渊执拗起来,九头牛也拉不住,跟没长大似的。
“你拦住他。”她随即道,“便告诉他说不许来,他要来,我明日便回东都去!”
楼月笑嘻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道:“好,我一定将你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师兄。”
说罢,还没等晚云想明白后果,赶紧跑了。
裴渊后来果真没再派人来,可晚云有预感,事情看似越平静,后头越难收场。
二人忙到亥时才停歇。
四目相对,累得说不出话。
晚云带王阳回到医帐,才发现冯安候在里面,笑道:“常郎回来了。殿下让我备了些小菜,让常郎回来享用。殿下不知常郎何时忙完,还特别吩咐,要我每隔一阵子就去伙房重新蒸。常郎快吃,现在还热乎。”
晚云疲惫地看着案上,只见一碗一筷,全然没有给王阳也备一份的意思。
可她累得连无奈的力气也没有,只抽了抽嘴角。
王阳坐下,拿起杯子喝一口茶,淡淡道:“你们殿下果然体恤人。”
晚云看向冯安,道:“我和师兄太累了,能烦请冯郎再替我去伙房取一碗一筷么?”
冯安却笑了笑,又打开食盒的底层,拿出另一副碗筷。
“常郎莫怪,”他说,“是殿下吩咐的,若常郎说不够,再拿出来。”
晚云:“……”
不用转头看,她也知道王阳此时脸上的神色是何等光景。
“难为殿下如此惦记常郎。”只听王阳冷笑道,“也不知这般深夜,他是否还未歇息,叮嘱定要常郎过去探视?”
“不不,”冯安忙道,“殿下说,常郎今日着实辛苦,要保重身体尽早歇下。他那边虽还有些公文要看,但一切都好,常郎不必过去。”
晚云听得这话,皱起眉:“公文?他现在还未歇息?”
“方才我回去看了看,屋里灯还亮着。”冯安挠挠头,道,“应当是不曾歇息。常郎也知道,无论是朝廷还是凉州,事都多得很,一日不处置清楚,第二日案头便好似被洪水淹了一般。”
晚云想了想,点头应下,也不多言,在案旁坐下来。
她替王阳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