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沉吟,赞赏道:“你举一人之力,把西北的军将都扫了个空。”
“那是自然。”晚云得意道,“将来谁人要将阿兄写到话本里,便定然要提我这一锅红颜祸水。”
裴渊忍俊不禁。一锅?这是真把祸水当水么?
不过想到她会出现在他的话本里,裴渊心头动了动。
他或许该回凉州找一个话本写得好的作者,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写到一起,省得后世的人乱编……
晚云见他有说话的兴致了,喜笑颜开,双眸眯成两道新月。
“梁将军不知是不是诓我,说他妹妹是我们医行之人。”她又道,“这就奇怪了,他一官宦人家,怎会允家中女子出面行医呢?他是什么来头?”
裴渊徐徐道:“梁平是建宁侯府的嫡长,亦是世子,不过他家和医行有关系也不奇怪。梁家是当年我父皇在江州起兵时就投靠了的,当年我父皇求才若渴,不问出身,家臣门客也无甚规矩,不乏经商行医之人。不过我和梁家来往很少,并不清楚底细,你若好奇,可以托阿月打探。”
“我就是随口一说,他什么底细与我无关。”晚云道,“不过是他说要将他妹妹介绍给我结交,我觉得诧异罢了。”
裴渊瞥了她一眼,问:“他家妹妹在京师,你不是要回东都么?自然也不必心烦这个。”
提起自己回洛阳的事,晚云脸上的笑意凝住。
这话确实是她自己说的,可此一时非彼一时……她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不想和阿兄分开。
裴渊小口喝着粥,察觉她的沉默,看了她一眼,问:“怎么突然不说话?”
晚云清了清嗓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阿兄,我与姜师叔亲厚。他是京师分号的主事,早两年就说要把我带到京师去给他打下手。那时我想京师谁也不认识,就没去。如今知道阿兄在那里,倒可以考虑考虑。等铺子落了栅,顺道拐到阿兄那儿蹭个吃喝,也好。”
裴渊顿了顿,看向她。
她原本托着脑袋看他,如今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忙别开目光。
一双眼珠子提溜着不知落在何处,过了一会,她心虚地指了指他的粥,说:“阿兄快吃,要凉了。”
裴渊当然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没再为难她,继续边吃边问:“怎么想通了?回来路上还说要回东都去的。”
晚云咽了咽,案几下的手紧紧抓住膝头。
两人沉默良久。她琢磨着如何开口,他便耐心地等她说,
终于,晚云说了句“阿兄……”
他一顿,想停下来听,又怕她尴尬,继续吃,应了个“嗯?”
她咬了咬唇,正要开口。
这时,门外有亲卫禀:“殿下,梁平将军求见。”
晚云一口血憋在心头。
裴渊眼神沉了沉,正要说“不见”,晚云却忽而站了起来,道:“我想起来药还没熬,阿兄先聊正事,我去熬药。”
说罢,急匆匆地出去了。
裴渊看着她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叫梁平好生斟酌,有事才见,客套免谈。”他放下碗,不耐烦道。
亲卫传话给梁平。
他一怔,挠挠头,道:“那就请转告殿下,说我等明早回朔方,就此拜别。不多叨扰,等回了京师再登门道谢。”
楼月用膳回来,听闻裴渊屋里没别人,赶紧见缝插针地进去。
他有许多事情还为禀告,可说着说着,就成了裴渊问,他来答,大多还是关于常晚云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有几分佩服,“常晚云这几日跟一夜长大了似的,办什么事都一办一个准。”
楼月少有的没有阴阳怪气地说晚云闲话,反而大加称赞,
可裴渊依旧没听到自己想听的,问:“她是否说了什么关于我的?”
楼月困惑:“她说的都是关于师兄的,莫非是关于我的。“
也是,裴渊心中长叹一口气。
晚云熬药回来,发现楼月和杨青玉又趁机进去了。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有了先前的闯入,晚云便毫无负担地故技重施。不等里面的人应允,她就推门进去,大大方方地让裴渊喝药,又去点起了那有毒的折桂香。
楼月知道那香的厉害,暗道一声最毒妇人心,随即殷勤地将裴渊搀回床上,赶紧离开。
晚云心情大好。
“云儿,”裴渊躺在床上看她,道:“这几日的事情,阿月跟我说了。你辛苦了,今夜便回屋去好好睡一觉。”
晚云的神色缓和下来,坐在旁边,温温一笑,“知道了,阿兄赶紧歇着。”
她确实好几日未沾床了。
这几日,她都是守在裴渊房里,实在支持不住,才到旁边的榻上歇息。
洗漱完毕,晚云换了身寝衣,仰面躺在床上。
窗子留着一条缝透气,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晚云望着,睡意全无。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了件氅衣,站在院里赏了一会儿月。
不知不觉,她却又提步入了主院,来到了裴渊房前。
亲卫说房里的香已经燃尽,殿下也睡下了。
她借口不放心,再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