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竹签子在炉里挑了挑,里面尽是香灰,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于是在案上找了找,看一旁放了个小纸包。嗅了嗅,是香片无异。
心下一喜,打开纸包,里头叠着整整齐齐的四片香,扎扎实实地压成圆片,无细粉。拿起来不掉屑,做工相当精致,属上乘。
正琢磨着能不能问阿兄要一片,却看纸包边上有一行小字。细看,上头写着“折桂盼君来”。
晚云怔了怔。
那字形娟秀,应该出自女子之手。
女子……盼君来……
一时间,她觉得脑子里有些空。
晚云忽而想起昨夜阿兄的话语,说起心上人,说起成亲的时候,她总觉得他脸上的神色让她看不懂。
仿佛有人敲了一下警钟。
她似乎窥见了阿兄的另一个天地。那里他不是兄长,是一个男子,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们借香传情,那女子日日盼着他的到来……
晚云盯着那字条,有些发怔。
他有心上人,那便是日后会成家,他会有人照顾,还会有孩子。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心里一个声音道。
但另一个声音却道,什么心上人?只凭区区几个字,如何便断定阿兄的心上人?少见多怪……
一时间,晚云觉得心头莫名地一阵乱,仿佛有人将一块石头扔到了平静的水池里,涟漪层层碰撞交叠,延展开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叠回原样,物归原处。
而后,她坐在榻上,有些愣怔。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一个心坠到了谷底。她好像看见那折桃枝的阿兄在落英中渐行渐远,笑着走向另一女子,与她相携,与她相拥。
可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么问题?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阿兄昨日不是说了么?他也会娶妻生子。
他已经二十有一了,心里头有个惦念的女子岂不正常?你震惊什么?莫非不应该为阿兄感到开心?
是啊是啊,等阿兄娶妻生子……
晚云定定地望着那案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得很。一下,一下……
晌午,谢攸宁来找医帐里找晚云。
“刚才去伙房找你,那边说你还未去用膳,不饿么?”他在她身旁落坐,问道。
晚云抬头看了看谢攸宁,却答非所问:“你曾与阿兄在北地领军?”
谢攸宁点头:“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晚云道,“我方才看了几本医书,想起阿兄的头疾。早前阿兄太忙,还未细问,不知在北地时是否时常发作?”
谢攸宁想了想,道:“偶有发作。但九兄不常说,我也不是每回都看见的。等他回来你自问他。”
说罢,他拉她的手:“走,先去吃饭。”
晚云想也不想,甩开他。
谢攸宁的手顿在半空,不由得怔了怔。
“吃饭便吃饭,为何拉拉扯扯。”晚云皱皱眉,道:“我不饿,你去吃吧。”说罢,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攸宁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此人当真奇怪,好端端的,不知道发的什么脾气。
“出了何事?”他跟过去,叩门:“莫不是因为我不告诉你九兄头疾的事?”
而后,任凭谢攸宁怎么问,她也不再答话。
谢攸宁只好离开,自己到伙房里去,要了一份午膳,用食盒盛了,让伙夫给晚云送去。
伙夫见了晚云,笑道:“右将军惦记着小郎的一日三餐,早膳问过,午膳也问。当下听闻小郎未用,又赶紧打发了小人来送。将军对小郎可真好。”
晚云看了看那食盒,忽而想起楼月说的:“谢三郎喜欢你。”
心头有了这句话,晚云连看他的笑都觉得有猫腻。
心头一阵烦躁,她谢了声,没多说,接下膳食。
眼看天色变暗,院子里亲卫来来往往,晚云想着,必是裴渊回来了。
但当有人来敲门,却见是楼月。
“谢三说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了,师兄让我来看看你。”他说。
晚云还是同一套说辞,让他走。
可楼月毕竟不是谢攸宁,只笑道:“不开我就破门了。”
晚云反问:“坏了你修?”
“我才不修。”楼月闲闲地说,“而且我保证也没人给你修。城墙上多是要修的窟窿,你这要修至少得等十天半个月。”
晚云还磨磨蹭蹭的,楼月兀自数着“三、二……”
晚云赶紧打开门,却见楼月已经提起了拳头,再晚一丝就要砸过来。
“你疯了!”晚云气道。
楼月笑了笑,拎着她的衣领往外走:“走,吃饭去。”
晚云挥舞着手脚,无奈自己的身量跟楼月相比全然落在下风,怎么也挣不开。
楼月看她一眼,蓦然,将她放下,却顺势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语气不善:“常晚云,师兄和三郎很忙,莫非要他们分心来照顾你?”
晚云摸着脑,面色涨红,“谁要他们照顾,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楼月抽了抽嘴角。
周围有将士来往,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