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对香品有些研究,可“折桂香”闻所未闻。北地并不盛产香料,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对身体有没有坏处。
正当她怔忡,公孙显步出书房。
“便有劳你了。”他将经书递给她。
晚云接过掂量,足有五六十页:“先生何时要?”
“明日给我吧。”
明日……一天抄这么多字,不得抄个天昏地暗?
“不行么?”公孙显看着她。
晚云干脆地摇摇头。
公孙显微笑。
“小郎君想入仕途么?”他说,“我听闻仁济堂有一条规矩,不得掌门允许,不可入仕途,可有其事?”
晚云讶然,暗道这位公孙显先生知道的可真多,连这不成文的规矩也知道。
事到如今,她只有装傻充愣:“先生从哪里听说?晚辈怎么不知道有这条?”
公孙显笑着摇摇头,“阿月说的没错,你可真机灵。”
这听起来不像赞赏。晚云继续装出一脸不解,公孙显却摆摆手,让她退下。
公孙显给晚云的经书,是《妙法莲华经》。
这卷书早有刊印,为什么还要她手抄呢?
晚云坐在案前泛着,心里嘀咕,真是怪人。
不过为了能跟阿兄走近些,她豁出去了。从州学抄回了仁济堂,直到二更还未消停。
方庆见状,嗤之以鼻,“抄佛经?能不能有点出息?”
晚云道:“我的字写得太好,他们就是不放过我。”
“他们是谁?”
晚云懒得解释,继续道:“若我他日无成,去当个抄经生也罢了。师伯的铺子僻出个角落,借我摆摊?”
方庆默算了一会,道:“月赁二百文,不贵。”
晚云困惑:“师父怎么跟我说师伯是好人?”
方庆点头:“是好人,又会挣钱,天底下难寻其二。”
晚云翻个白眼,不再理他。
开玩笑归开玩笑,她确实多少有些烦闷。她是医圣的弟子,好好的一个大夫,怎么在这儿抄书呢?能度人么?
她叹了一口气,瞥见边上放着几张空白的桃花笺。晚云拿过来看了看,提笔默写了一段当年阿兄教的诗文。
岁月悠远,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可总有无声的情愫在岁月的缝隙里慢慢流淌。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仿佛有了着落和归属,一时的躁动归于平静,又沉下心来。
比抄经还管用。
一宿未睡,晚云抄完了佛经,又继续誊白日里落下的卷宗。及至卯时,她匆匆收拾,竟塞满了两书袋。
方庆大发慈悲,遣了两个僮仆替她拎书袋,而后,郑重道:“少磨蹭,快给我了结了。”
晚云撇了撇嘴角。思来想去,还是不还嘴的好。
可师伯撵她回东都是迟早,事情确实不容耽搁。
晚云原本想着,今日或许能借着送经书的由头,像昨日那样接近裴渊的官署,找个见面的契机。
不料,才进都督府,管事的小吏听说她来送殿下的经书,就将书袋接了过去。
晚云忙道:“公孙长史说,让我亲自送去给他。”
“长史不在。”小吏道,“今日一大早,长史就跟着齐王殿下巡边去了。”
“巡边?”晚云愣了愣,“何时回来?”
“那可说不准,少则半月,多则数月。”
走了?归期未定?
但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呀。
万万没想到,昨日议事堂那匆匆一瞥,竟就是自己这千里迢迢来一趟的最大收获。
正当晚云垂着头往回走,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
回头,是张冼。
“昨日长史带你去了何处?”他将晚云唤道一旁,笑眯眯地问,“做了什么?”
晚云一五一十地回答,张冼欣慰地点点头。
他眼睛放光,道:“长史竟带你去了殿下的书斋。那地方是殿下的藏书处,连我都不得进。今日下值等我同你一道去仁济堂,有事找你舅父相商。”
晚云无心管别的闲事,应一声。
张冼一整日都表现得兴致高昂。晚云在书斋里抄眷,总能听到隔壁传来他的声音,或是高谈阔论,或是谈笑风生,仿佛有什么大喜事。
不用干活的人就是好。晚云一边抄着书,一边在心里叹气,无忧无虑,靠着嘴皮子就能过上一天。
傍晚下值时候一到,张冼笑盈盈地出现在晚云面前:“别抄了,回家。”
他红光满面,跟状元郎游街似的。到了仁济堂,张冼就跟师伯方庆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进了书房,惹得几个药童在外头张望。
张冼在仁济堂用了晚膳才回去。
晚云老老实实地站在师伯身后送客,行礼时,张冼看着晚云,微醺的脸上挂着笑意:“阿晚,我与你舅父说了,你在凉州过了年再回去,嗯?”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晚云的肩头,晃得她几乎站不稳。
方庆半推半哄地送他上了马车,目送他离去。
晚云不明所以地问“究竟何事”,方庆忽而拉下脸,“哼”一声,拂袖而去。
晚云一脸莫名其妙,跟着他走进门:“何人又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