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深夜,云南巡抚衙门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年逾六旬的巡抚闵洪学正背负着双手,不断的书房内踱步,脸上有着急促之色,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正当闵洪学打算再度派人去催一催的时候,自己的随从突然将书房的门小心的推开了半扇:""老爷,国公到了。"
闻听此言,闵洪学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涌现出一抹狂喜。
他总算是等来了自己的客人。
不多时,一名乔装打扮的老者在几名侍从的簇拥下,踏进了此间书房。
"老国公,您可算是来了。"
见到来人之后,闵洪学心中大定,连忙主动拿来了一盏热茶,放到老人身前。
"呵,巡抚大人有召,老夫怎能不来?"
黔国公沐昌柞从有些憔悴的脸庞上挤出一抹笑容,笑呵呵的冲着闵洪学说道。
与大多数人想象中不同,其实黔国公府与中央朝廷的关系并不是那般融洽,相反还常有矛盾发生。
黔国公府作为云南境内最大的地主阶级,名下拥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与土地,这势必是中央朝廷所不能容忍的。
但是又因为黔国公府世镇云南的缘故,无论是在云南境内的军民心中亦或者大小土司心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因此中央朝廷对于黔国公府的态度是极为复杂的。既依仗沐家在云南的影响力,又忌恨沐家在云南大肆敛财的行为。
"老国公,想必您也是听说了定远的水灾了吧..."
闵洪学此刻却是顾不上平日里与黔国公府发生的些许摩擦,径直将心中所想向沐昌柞托盘而出。
因为他知晓沐家虽然多有不法行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保持对明廷的绝对忠诚。
只有云南局势稳定,他沐家才能心安理得的享有"世镇云南"的地位。
闻听此话,沐昌柞脸上的笑容也是暗淡了几分,早在来之前,他就猜出了闵洪学深夜所请的用意,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深夜出府。
"巡抚大人所言不差,本公日间已经听说了,听闻大雨震电,雾黄红色,水溢田禾、庐舍,溺三百余人,牲畜无算。"
说起此事,沐昌柞的神情也有些严肃。
虽然有明以来,云南境内常有水灾发生,甚至可以说是年年发生。但规模如此之大,损失如此严重的水灾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而且云南地势复杂,此次水灾后续便会导致山洪灾害以及江洪灾害。
从万历末年开始,云南境内就时常发生旱灾,境内的百姓们早已是苦不堪言,此次又发生了这等严重的水灾,若是一旦冲毁了卫仓中的存粮,定然会使得粮价上升,百姓难以负担。从而导致流民四起,社会动荡。
"国公说的是,此次水灾来势汹汹,远超以往。"
"眼下我云南境内诸多土司皆是心怀不轨,又恰逢此等祸事,倘若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引来滔天大祸啊。"
闵洪学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巡抚大人放心,云南境内发生此等大事,我黔国公义不容辞,我已命府中下人备好粮食等物,明日便交由巡抚大人统筹使用。"
说到此事的时候,沐昌柞的老脸上闪过一抹肉疼。平素里都是他黔国公府敛财,何时有将府中财富让出的时候。
不过沐昌柞也明白事关重大,容不得他在这等蝇头小利上斤斤计较。
"哎,此等关头上,才能看出国公才是国之栋梁啊。本官向黔国公做个许诺,待到灾情平复之后,定然会将粮食悉数奉还。"
闵洪学叹了口气,冲着沐昌柞苦笑了一声,但是神情依旧有些疲惫。
"国公有所不知啊,本官最担心的并非是这些受了灾的百姓们,而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土司们啊..."
一听此话,沐昌柞心中顿时一惊,老脸上也泛起了一抹苦色。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难道真有土司犯上作乱?
按照朝廷惯例,云南境内有事,他黔国公府自然是要责无旁贷的领兵出征。
可自己已经年事已高,而自己那孙子又不成器...
想到此处,沐昌柞脸上的苦色更甚。
只恨黔国公府后继无人呐,但凡自己的孙子能够争气点,有勇气率军出征,并且立下些许功劳。
那么即便是他平素里偶尔有些许不法行为,想必天子也能容忍。可偏偏他是个不争气的玩意...
"国公有所不知呐,此事一出,云南境内的大小土司们皆是向本官递了话,请求率兵前往定远,以备不靖。"
"可是对于救灾所需要的零食等物,那些土司们却是只字未提啊。"
闵洪学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脸色复杂的沐昌柞,自顾自的说道。
"倒是王弄土司沙氏素来恭谨,虽说也向本官请求前往定远,但好歹也提了愿意捐献一些粮食,为国分忧。"
听到此话,沐昌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