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轻轻吹拂过鼎山,风向是东往西南而去,散落在山道之上的紫樱花花瓣亦乘着风在山道上游荡。此时已夜深,除却负责巡山、守夜的弟子外门中众人都歇下,树丛中偶有几声蝈蝈的叫声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元勍仰颈望去,浑圆的月亮像一个被误挂在了西边山头柏树树顶上的白玉团子,正在等待人摘取,没有人也没有人去,它只好挂在那儿等着长夜尽去。
她的目光随着月光落在了山道的岔路口上,云歌此时正站在岔路口上等着她,夜风抖落了栽种于岔路口的紫樱花花瓣,一时间漫天花雨落下,身处在这阵花瓣雨中的云歌神色恬静优雅地望着她,二人的目光相遇时云歌抿嘴微笑,世人常道的天人之姿正是云歌本尊。
“你输了”云歌在元勍走近时轻声道,元勍在山门处提议的比赛显然是以元勍落败为结果,魇族在速度上不输给任何妖族。
“显然是如此,在下愿赌服输!今夜就由在下为泽芜君您暖床可好?”元勍灿笑站上了云歌所站的那一阶石阶,她一边道出了她所准备的比赛奖励后伸出左手牵住了云歌的右手,比起独自欣赏这夜景她更愿与云歌一起在这山间散散步,心安即是归处。
“你在常世这百多年诨话倒是一句没少学,不知司祈跟在你身边是如何忍受”云歌听罢无奈地笑道,这一笑她便想到自身,她的查查亦如元勍般爱热闹,实在是五十步笑百步。
元勍笑而不语地用右手分别指了指自己与云歌,示意云歌她二人并无差别,二人相视而笑,她牵着云歌的手沿着岔路口的右山道朝着庆安堂的方向而去。
二人比肩而行都刻意地放慢了脚步,在如此深沉的夜色不必来去匆匆,没有人正等着她们相救。
“这是..”在经过一小段曲折的山道后二人瞧见了一整段落在山道左侧的机关人手臂,云歌虽已分辨出是机关人的左手腕至手肘的那一截仍旧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因她和司祈曾合力击毁许多机关人,不料竟有机关人抵达此处。
“机关人的木臂,它手腕处应是连接着钢刀,这种机关人若用于应战下等魔有奇效”元勍情绪转沉地接话道,门中弟子虽稍事清洗过山道但有些早已干涸的血迹还残留在石阶的缝隙之中,散落在山道附近草丛中的碎木片和木块并不显眼错漏了也是常事,何况经机关人一战门中也伤了不少弟子,人手不足情有可原。
中州一带无名而起的疫病与京都皇帝的召唤抽调了本门所有可用的战力、资源,留守门中的弟子多为新进的生源,与机关人的对战是惨烈的胜利,惨胜不异于败。
偃甲机关术是一把双刃剑,偃师造出精巧别致的机关人或各类机关小物用于取悦人、取代人进行一些简单重复的工作的同时亦是将自身的安危放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控制得宜这四个字说难不难,实行起来却极有难度,奸邪之人若以机关人为武器,大量地制造出攻击性极强的机关人,那么于常世只会是一场浩劫,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将偃甲机关术列为禁术的原因之一。
“距离上次魔潮登陆离岸崖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每年魔潮登陆离岸崖的间隙快则是半年慢则是年余,关见灵抽调门中所有可用的弟子留下钦棠坐镇门中本无过错,想不到的是我们扶养成人的陆虎竟在此时背刺,果真是世事无常!”元勍想起陆虎仍觉得惋惜地说着,她是看着陆虎由孩童长成了大人,她们对他也可谓是尽心尽力,不曾亏待过他,只是人心易变不可强求。
“阿勍”云歌轻声唤着元勍的名字,她回握着元勍的手的同时察觉到元勍的心情起伏极快,于妖族来说情绪变化得这么快或许是常事可对半魔来说是极为不寻常的事。
“我知道,不必担心”元勍柔笑示意云歌不必担忧,她的情绪自想到陆虎后便波动不断,魔族通常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身为半魔的她也有为洞悉兽的半副妖身有这些易牵动的情绪实是常事。
“呃..”元勍的笑意在情绪平和后迅速消失,离岸崖阴郁的魔气引得她体内的魔之力正在四处冲撞,锉骨锥心之痛正令她杀心大起,确非出自她大本心。
“阿勍,看着我,看着我”云歌察觉到元勍的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魔气时命令着元勍看着自己,她亦在此时由掌心将灵力输送至元勍的身上,助其收敛杀心。
“凝神聚气,嗜杀的本性当用妖力抑止”元勍顺从地看着云歌的眼眸,她听见了云歌的提醒后勉力用妖力抑止自己的杀心,她的杀心在自我克制与反复挣扎中逐渐平息,她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她的血脉中流淌着。
“你这般模样似是极为难受,加强妖力兴许不必受此等苦痛”云歌见元勍如此难受,不假思索地提议元勍加强妖力,洞悉兽觉醒的妖力足以克制元勍体内的魔之力,她提取出部分属于元勍的妖力并不会令她自身受损,她希望能够将元勍此刻所受的痛苦减轻。若时刻受煞气侵蚀神志必然不清,恐怕会造成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
“不必”元勍没有犹豫地拒绝了云歌的好意,洞悉兽的妖力既存于云歌的体内,汲取妖力应不止会影响云歌的精神力,她体内的魔之力并非不能克制,她还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