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酒席间聊的当然是专业问题,大家谈到文物保护、文物鉴赏与文物修复,话题发散开又聊到收藏和国际艺术品拍卖。
席间,众人对唐成这个小伙子都有点佩服,他的话虽然不多也很知趣的保持谦和的姿态,但显然水准不低、见解也很高明,卫梦笙很满意的连连点头,这顿酒感觉非常好。
结帐的时候是五位数,散席之后康慨和唐成一起坐电梯下楼,叹息着说:“我本来还想和卫教授商量给你延期,没想到这么顺利,你确实下功夫了。”
唐成有点不满地问他:“既然可以延期,那你为什么在医院里催我?”
康慨看着他说:“我担心的不是你的学位,而是你今天上午那种状态,所以才想把你拉出来,还好你没事。”
唐成阴沉着脸说:“我当然没事了,有事的是苏晓慧。”
康慨心有余悸地说:“我在医院发现你的眼神变了,尤其是看见那个肇事者的时候,我真担心你会当场杀人。”
唐成淡淡地说:“我不是没杀过人,但我会蒙上姐夫的眼睛,没那么傻!”
康慨淡然说:“你从来就不是傻孩子,我只是怕你一时激愤伤着自己。”然后加了一句:
“那姑娘,你怎么没有带回家让父母见见?”
唐成低着头说:“你是说碧莲吗?”
康慨怔了怔,不解地说:“你知道我是在说谁,你家能容得下六扇门的人吗?”
唐成嘟囔着说:“我容得下就行,现在谈这些还早。”
康慨还想说什么,却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是你的私事,我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这时候一抬头,正好看见夏碧莲站在酒店门口,刚刚还在背后说人家,康慨自觉有些尴尬的问:“夏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夏碧莲点头说:“刚才在电话里听说唐成的答辩很顺利,我的工作单位离这里不远,就过来看看,辛苦康所长了,真没想到在成都还能见面。”
他们不是第一见面,早在大凉山瓦古乡的时候,夏碧莲就见过康慨,但见这位专家对唐成的事情这么上心,她也觉得很惊讶,只是没有追问什么。
然后她又冲唐成说:“听说你吐血了,居然还出来喝酒!曲教授说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伤势会加重的。”看她说话时的脸色,假如唐成不回去休息说不定就掏出手铐铐走了。
康慨赶紧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他刚走唐成的电话就响了,是苏樾打来的。苏樾先告诉唐成苏晓慧现在情况好多了,已经转普通病房,然后又问他的论文答辩怎样?听说一切顺利在电话里恭喜了一番,然后叮嘱唐成今天晚上不必过来,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是曲教授一再强调的。
在那家四合院结构的宾馆房间里,夏碧莲微微撅着嘴看着唐成半天没说话,忽然听到他一声长叹,抬起眼问:“你叹什么气?”
唐成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在海南的时候说过,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没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停了一会又说:
“一个人在天地之间也是那么渺小,无常之憾、无常之叹、无常之畏啊。”
夏碧莲轻轻抓住他的一只手说:“你从来不是悲观消极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总是充满阳光。”
唐成看看她,反问:“只是充满阳光吗?”
夏碧莲瞪了他一眼:“还总是坏坏的,让人恨!”
唐成淡然说:“好好保重自己,才能恨得起来,你的眼睛里好多血丝啊,早点休息吧。”
夏碧莲不以为然地说:“我是来监督你休息的,怕你半夜又跑出去闯祸!”
唐成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说:“闯祸?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闯祸了,唉——!”
夏碧莲瞄了他一眼说:“怎么又叹气了?苏晓慧没有脱离危险时我不敢说,但现在倒是可以说了,你那副样子很吓人。”
唐成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我是不是个煞星呢?身边的人总是遭遇劫难,在重庆,你差点中枪,在广州,宫紫桐差点被葛朗台害了,而今天……”
夏碧莲打断了他的话:“原来你在感叹这些?开枪的不是你,害人的也不是你,干嘛要这么想?”
唐成低下头说:“我感叹的不是这些,是人世江湖,假如没有这些事,我宁愿没有出现,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无为吧。”
夏碧莲的神情有点害怕了,伏过身在他的胸前说:“意外而已,万幸苏晓慧没事,你却变成这个样子,让人好不适应啊。”
唐成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只可惜……”
夏碧莲又一次把他的话打断了:“别再提可惜,别再叹气,否则我把你铐床上了,老老实实休息,不许胡思乱想!”
夏碧莲要盯着唐成休息,然而她自己却很累了,就在唐成身边沉沉的睡去。
唐成替她盖好被子,自己披上外衣出门来到庭院中,在星光下闭上眼睛静静的调息,天色微明时才走回房间。
夏碧莲还在熟睡中,脸上带着一点嗔意、含着娇色。
苏晓慧睡着了,唐成就坐在病床边,神情在发愣。
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