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颐和园里苏萍如何心急如焚,且不说徐钦差在上海如何作威作福,却说在江南局,张日新试制潜艇的工作基本未受影响,就他来说鸦片案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
潜艇壳体已经完成,看上去线型优美,外廓呈橄榄型。传动部分和磁性炸弹还没造完,张日新打算先试一试潜艇的潜浮性能。虽说是袖珍潜艇但自重也有数十吨,。好在江南制造局有供新船下水的滑道,下水后用驳船牵至码头旁,发现潜艇的大部分都浸在水里,只有供艇员进出的舱口浮在水面上,这和设计要求是一样的。由于事关重大,这时除了张日新、金书办和四名亲兵外,还有参与制造的工程师、工人,又从其它车间借了几个人手都来参与这次试验。
众人先从码头的起重机悬臂上垂下一个吊钩,用一根缆绳拴在潜艇上方的吊环上,使它不致漂移,然后缆绳绕过起重机悬臂下的吊钩,末端系在起重机立柱上。
负责壳体设计的林阿原说:“我来试操作。”说罢就要踏着码头边的铁梯子下去。张日新拦住他,说:“还是我下去吧,以便发现问题调整设计。”金书办不同意,无奈他一再坚持,只好众人扶着他下到水面,进了舱口。外面的人盖上舱盖,张日新从里面用手轮将舱盖旋紧。
用一根绳索栓好一个铸铁配重,绳的另一端由岸上的人挽着,缓缓将配重放到水下。内中有一位绰号叫“阿四”的工人水性很好,他跳到水里,扶着铸铁配重缓缓下沉,插到潜艇底部。这铸铁配重每个重一百斤,像一个放大了的台秤增坨,对准位置一插就行。就这样一连插进三个配重,按设计要求三个配重就差不多了,人群中一人说:“还得插一个。”于是第四个插进去。刚才说话的人用手触了一下拴在起重机立柱上的缆绳,突然缆绳断了,潜艇迅速沉下去,并有一股气泡汩汩冒上来。
金书办厉声问:“怎么回事?”
林阿原说:“刚才插配重的时候缆绳应该松开,插完第三个配重应该观察一下剩余浮力,只需再插一两个较小的配重微调一下就够了,可是你那位弟兄让再加一个大的。我刚发觉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把缆绳切断了。”
金书办瞪着眼问身后的亲兵:“谁,谁干的?”
林阿原看了看说:“不是这四位,还有一个。”
金书办说:“我们俩就带了四名亲兵,没有了。”
林阿原说:“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都穿同样的工装,那人虽然也穿工装但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们都说上海本地话,那人说北方官话,所以我以为是你们的人。”金书办明白了:已经有敌人趁乱混进来了。
这时拄着扫帚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大爷说:“刚才割断缆绳的人吗?跑到码头东边跳黄浦江了,喏喏喏,那就是。”
金书办全明白了,说:“阿四,你拿一根缆绳潜下去,把缆绳拴在潜艇的吊环上,干好了有赏!”然后一招手带着四名亲兵跑到码头东边。果然,黄浦江里有一个人正在奋力往东游,远处有一艘快艇正向这边驶过来像是要接应他。
金书办边跑边拔枪,朝那人甩出两枪,没动静,转身对亲兵喊:“打!”四杆骑枪几次齐射,混黄的江水泛出红色。他们又朝远处的快艇打了一阵,快艇掉头跑了。
金书办带着亲兵又返回现场,问:“怎么样?”
众人答说阿四刚下潜一次,说水太深,还没找到,换了口气又潜下去了,金书办急得直跺脚。
照理说潜艇下潜不应该冒泡。张日新随潜艇下潜后,忽然发现上方的一个安装孔往里灌水,这才是从外部观察到冒泡的原因。这个孔是为潜望镜预留的,因为现在还没安装潜望镜就暂时打进个木塞把它密封了,可是什么时候又被人打开了?
没时间细想,他急忙扫视艇内,见没有合适的堵塞物就脱下外衣裹成一团形成一个塞子去堵那个孔。但由于外面水压大,手稍一松开,水就从布塞四周喷射进来,只好再重新堵住,而且感到水压越来越大,两臂必须非常用力才能顶住。这时灌进来的水已有一尺深,张日新心里暗暗着急:如果灌进的水太多,即使把配重全卸掉潜艇也不可能上浮了。
这时他感到一次震动,知道是触到江底了。看了看前方的水密窗,外面已经很暗,依稀看到水草和游鱼。渐渐地两臂已累得发抖,全身大汗淋漓。他想用头顶住布塞,小心地用头替换双手用力顶住,还行,这样使两臂休息一会儿。必须尽快释放配重,以便利用潜艇的剩余浮力浮上水面。但释放配重的手轮在下边,手够不到。只好用手撑住两侧艇壁,试着用一只脚转动手轮,虽然不太灵活,手轮总算转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用脚旋动,终于把手轮转到极限位置。配重应该已经释放了,潜艇稍稍晃了晃,但显然并没上浮,因为从水密窗看到的还是昏暗的江底,以及水草和游鱼。他意识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由于进水太多,潜艇已失去了足够的浮力。他努力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绝望,他们会救我的,但我能坚持多久,心里实在没底。
外面的人同样心急如焚,看到阿四浮上来,说找到潜艇位置了,喘了几口气又攥着缆绳抱着两块砖头一猛子扎下去。
金书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