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绍伦朝身后的马弁一努嘴,马弁蹿出去紧紧攥住王二发的手腕,这小子疼得直叫唤。书办一手拿笔录一手蘸了一点墨涂到王二发手指上,把笔录往上一摁,说:“齐活儿,你走吧!”马弁松开手,王二发失魂落魄转眼就跑没影了。
徐绍伦回到客栈躺下,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按洋人的习惯这一箱鸦片应该是五十磅,按市价至少是五千银子,一百箱就是五十万银子。这还仅仅是案值,此外还有罪名,北洋方面官船私运是一重罪,私运的是鸦片加一重罪,海关方面监察不力让大宗鸦片流入上海是一重罪,案发后扣留罪证拒不上交又是一重罪。嘿嘿!几条小命攥在我手里,想超生吗?看你的孝敬了!
傍晚上差送来皇上的圣旨、钦差印信,无非是摆香案、宣读、接旨、谢恩,热热闹闹招致一街人围观。
次日卯初时刻,徐绍伦朝服冠戴,乘轿径奔上海道台衙门,一众随员跟在轿后。顶马紧跑几步先来到道台衙门高喊:“钦差到!”
门上的报进去,里面正在点卯。这突发事件引起一阵骚乱,紧接着上海道台范长庚率全体官员人等出门跪接。轿子到大门前落地,徐钦差出轿紧走几步将范道台搀起,口称“不敢当”,又朝两旁众人做个手势:“免礼免礼!”众皆起立,在衙门口八字排开改成站班的阵势。
圣旨早已供在正堂香案上,徐钦差昂首进入,在公案后坐定。众官员随后进来排班站好,一齐跪倒。徐钦差连忙站起闪身站到公案一侧。众官员朝着圣旨叩拜齐称:“臣恭请圣安!”或“奴才恭请圣安!”徐钦差朝京城方向高高拱手,大声说:“圣躬安!”然后说:“诸位平身!”彼此寒暄一阵。
徐钦差嗽了一声,说:“兄弟此番来沪是奉了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查察北洋军舰私运鸦片一案。”说至此除了袁锡麟,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场的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员们,有几个身上干净的?见来了钦差,各自心中都怀着鬼胎,听了钦差这句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至于袁锡麟,本以为事情已然过去,倒是事后意气用事给北洋军造谣反成了画蛇添足之笔,万料不到会招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徐钦差扫视众人问:“海关袁仲礼来了吗?”
有人说:“回大人,袁仲礼在海关坐堂。”
“传!”
袁仲礼很快进来跪倒:“卑职参见钦差大人。”眼看着帽子上的花翎在打颤。
“你海关扣押海军私运的鸦片可是有的?”
“回大人,确有此事。”
“为什么不上报,为什么不上交?”
“这……大人容禀,这批鸦片本是从潘宁洋行所购,原购的是棒球,该洋行发错了货,发出了鸦片,经卑职审理,该洋行买办斯坦利承认事出误会,用棒球换回了鸦片。”
徐钦差心中一惊:没想到会出这么个幺蛾子,看来这小小的上海关早有应对之策。然而这棒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中国人都不认得这东西,买一百箱做什么用?显然是谎话。暂且不要管它。一拍惊堂木:“大胆袁仲礼!通天的案子,偷梁换柱就想蒙混过去?巧言令色之徒,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此时袁仲礼已经抖成了一团。结结巴巴说:“大人息怒,卑职说的确是实情啊!”
徐钦差心想,你说的要是实情,老爷我此番岂不要空手而归了吗?哼,想得美。又问:“货主是谁?”
“回大人话,是,是冯致远。”
“冯致远是什么人?”徐钦差想:又出幺蛾子了,《申报》和王二发都指认海军的张参领是货主,怎么又蹦出个冯致远?
“他,他是个有钱的人。”袁仲礼不敢攀出冯致远背后的龚贝勒,只得这样敷衍。
“废话!没钱买得起鸦片吗?他人在何处?”
“回大人话,他回北京了。”
“他只不过是你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案子审完了互不相干,怎么,结案以后他的去向你都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现有你下属的口供,指称鸦片已收入你衙门的库房,你作何解释?说!”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回大人,洋行买办确已将鸦片收回,大人可拘传……该买办……三头对案。”至此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他所说的指控我的属下八成是王二发,听手下的亲信说,日前他在附近酒馆见了一个陌生人还带回一吊钱……
原来,洋行买办斯坦利取走鸦片换回棒球以后,冯致远虽说已经无罪一身轻,但是这么多棒球如何处置?如果运回北京还得花一笔可观的运费,运到北京又卖不掉,这玩意儿蒸不熟煮不烂中国人谁认它?按说把棒球退给洋行可以给贝勒爷减少一些损失,但孙管带的船里还有一百多箱鸦片,他已经启航去刘公岛了,我必须赶在他前边接他的货,时间来不及了。思来想去,算了,扔在这儿吧。于是对袁仲礼说:“承蒙大人多方廻护,小人无以为报,这一百箱棒球情愿孝敬大人。”袁仲礼知道这些棒球对冯致远毫无用处又难于处置,也就笑纳了。事后让汪时祺出面去潘宁洋行退了货,所得钱款和汪时祺私分了。
公堂上徐钦差见袁仲礼这副怂样儿,知道今天审下去未必有什么突破,况且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