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朝对面椅子指了指，张日新谢坐，坐下。李鸿章叹了口气：“又被你言中了！”
原来那次在苏萍家中苏萍整理出的历次交战的资料，张日新没敢一次拿出来给李鸿章看，唯恐挫伤他的意志。只是每个事件临近时才提醒李鸿章预作防范。前些天把苏萍写出的第一条呈给李鸿章，那一条写的是崖山遭遇战。看今天这架势八成就是那事儿了。
李鸿章击案道：“哎！我得着你的提示，立刻给前方打电报，让他们绕道而行避免接触，一者为了保存实力，二者避免挫伤锐气。按说前方应该立刻回电，结果没有，又发了一次，还没有，我料定是电报线路出了故障，故障还没查出来呢，前方大本营的电报先到了。你瞧瞧，就连伤亡人数都跟你预料的一样。”张日新一看，就是崖山遇伏，参将萨穆多及十五名军士阵亡的战报。
张日新隐隐感觉到“悖论”之说的阴影，沉默良久说：“中堂大人，事已至此，亡羊补牢吧。”他又把苏萍写的第二条告知李鸿章，并商量出应对措施。
李鸿章又说：“苏萍所言那两家日本商社，我想来想去，要是让五城兵马司监视，我还真信不过他们，所以我就让下边成立了一个侦缉处，专事刺探敌情。从日方人员、采购、进出海关货物、与中国人交往、电报信件等多方面进行侦查。这两家商社对面分别设置了一个西瓜摊和一个算卦、看相的摊子，都是精选干员伪装的，如有异象即刻上报。”
这一天早晨张日新和金书办骑马来至机器局，只见门前的武装门卫加了岗，比往日更显森严。进门后迎面遇见设计火箭弹的程自宽，走至近前程自宽压低声音说：“出事儿了！”他二人立刻停住脚步等待下文，程自宽接着说：“昨天收工以后有一个收破烂儿的在大门前哟喝，管打扫房间的老薛头就抱着一大摞烂纸出来，门卫问：”干什么？”他说打扫房间扫出的废纸，拿到街上换几个小钱儿。本来这个老薛头经常把打扫出来的废纸、工人扔掉的破手套、破衣服拿出来卖，换几个小钱儿贴补生活，此事上边儿许可，大家也习以为常了，向来无人过问。可自从咱们开始设计火箭炮，刘总办交代下来：门禁上多加小心，所以门卫翻了翻，看到里面有图纸。门卫不识字也不会看图，就到宿舍把我们三个找来，我们一看都是火箭炮的图纸，立刻让门卫把老薛头绑了，问他：”这都是机密的图纸，谁许可你拿出来的？”他说是负责描图的雷先生说：”这些都没用了，你拿去换俩钱儿花吧。”我们立刻回到办公室清点，发现我们的图纸一张都不缺。”
张日新问：“那是不是老雷复制了一套图纸啊？”
程自宽说：“我们也怀疑到他，立刻带着门卫去宿舍抓他，到宿舍一看已经人去楼空了。”
张日新说：“姓雷的一定是被敌人收买了，那个收破烂儿的八成是日本间谍化妆的。”
“什么叫间谍啊？”
“就是奸细、细作。”
“张佐领尽说些个新词儿。没错，我们也想到收破烂儿的准是细作，就让门卫把他拿下，出来一看，早溜了。”
张日新说：“既然他是间谍就不可能犯低级错误，这次既经暴露就该深藏起来了。敌人既然已经知道咱们在设计火箭炮，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看来今后方方面面都得多加小心。”
“是啊，这不是今天就加岗了？”
张日新说：“老薛头究竟是是被人利用了，还是和姓雷的上下其手，总得审一审。”
“审过了，糊里糊涂，什么也说不清楚，上边儿也为难，办他吧，未必有罪，留着吧又不放心，最后把他辞了。”
张日新说：“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草率结案了？依我看，老薛头先不要放，还得立刻派人去姓雷的老家去抓他，总得把这个间谍组织除掉才对。”
“看来张佐领不懂得为官之道。如果深究下去，查出来的事越大，越显得咱们总办大人平时疏于防范，有什么好处？总办大人说：”幸好是虚惊一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才是上策。”总办大人知道日新兄是中堂大人的爱将，说是求你不要对中堂大人言及此事。”
“哎，为官之道！”张日新无奈地摇摇头。
金书办说：“张佐领，既然敌人盯上这个项目，你的安全我倒得多加小心。”
几天后第一个火箭弹完成，但发射架还没造完，吴敏组装了一个临时发射架进行试射。由于考虑到保密，参与试验的仅限于他们四人、刘总办和三个帮着计时的年轻人。临时发射架采取垂直安装，这时已有了很原始的电点火装置，由于这时秒表尚未问世，三个负责计时的每人拿一个怀表人工读秒计时。通过解算从发射到落地的时间，可以大致推算出火箭弹的平均速度。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撤离到三丈以外。“预备，放！”火箭弹“嗤”的一声，拖着火焰笔直升空，过了七十秒，落在距发射地五、六尺远的地方，多半截弹体插进土里。大家心中兴奋异常，却没出现诸如鼓掌、跳跃、拥抱之类的场面，因为这些外在的表现，这时的清朝人还没学会。
正在他们核对数据时，忽听有人在外面喊：“上差到！”
刘总办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