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你们成立七杀帮的初衷只有警方知道，但他只要仔细一查，很快也能猜出个大概，你聪明有谋略、混迹圈子的名声在外、又敢掺合进这种凶杀案，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完美。”
秦朗想了下，又接着说道：“你有犯罪的潜质，也有犯罪的能力，于他而言，在你身上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就能彻底将你拉下水，而你这两年表现出来的性格也跟他十分相似，连上岗前的培训都可以省掉，如果我是他，那么你必然会成为我的目标。”
江南：“......”
他咬了咬牙，表情不太愉快的说：“我怀疑你在骂我。”
“对别人，这确实是骂人的话，但对你不是。”秦朗笑说：“你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不管环境怎么恶劣、生长的土壤怎么污秽，你都能守住本心，而且有勇气挑战不公正的制度，对你而言，犯罪潜质和能力也往往代表着你所具体的能力和才华。”
他沉吟了下，又补充一句：“在这个世上，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黑与白之间也隔着灰，有些人看着像是坏蛋，但往往也有一颗柔软的心，有些人做着坏事，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坏人，犯罪潜质只要使用得当，就会变成破案的关键。”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是个披着人皮的变态？”江南挑衅的问。
秦朗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回答：“我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如果连一个人的好坏也分不清，那我根本没有资格受公安部的邀请加入特别专案组。”
他侧过身，双臂抱在胸前：“你混迹的圈子流行各种奇装异服，但你偏偏坚持只穿白色衣服，因为对你而言，白色是你心底最后的坚守，是你对被迫混迹这个圈子的反击和抗争，你在告诫自己，不管混迹的圈子如何肮脏，周围的人如何堕落，但你必须保证内心的干净和纯洁。”
江南怔怔看着秦朗，眼睛情不自禁的睁大，眸光深处流转着不可置信，也隐隐带着几分震动，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跟他只是首次见面的陌生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睛，想要说点什么，但他嘴唇动了半天，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从小看着他长大，却没有一个陌生人了解他，此时此刻，他莫名生出一种终于被人理解的释然和兴奋。
“犯罪潜质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
秦朗接着说：“坏人在寻找同伙的时候，往往更加信任同类人，你的行为模式和做过的事会让他们嗅到同类的气味，当他们开始接近你的时候，往往也会验证你的内心是否跟你的行为相吻合，你这一年来，把混子的人设打造的很完美，他们很容易就会相信的。”
江南想了想，说：“但我成立七杀帮的本意行侠仗义。”
“不，你的本意是替马安明讨回公道。”秦朗的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显的十分明亮，只听他沉声说：“你想当一个清道夫，想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这个社会的正义，对你而言，正义的规则由你制定，你能决定谁有罪、谁无罪，你可以跨越法律对任何人实施惩罚和杀戮。”
江南先是一愣，随后又明白过来，他看过无数凶杀案例，研究过国内外众多臭名眧著的杀人犯，很多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习惯以清道夫自居，并以此为借口，美化和宣扬自己的杀人动机。
他足足沉默了五分钟，脸上闪过一丝坚毅，忽地抬头看向秦朗：“你觉得我可以？”
“当然。”秦朗说：“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你的经历和家庭，你的父母感情破裂，父亲江代明专职跑运输，虽然收入不菲，但他早在外面养了第三者，两人的私生子已经7岁，你的母亲经营饭店，身边的情人也没有断过，你成长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有足够的理由变坏。”
“他会盯上你的，只要警方将你们传唤到市局，暴露你们暗中设局揭露罗晓杰和郭伟等人犯罪的事实，那么七杀帮会迅速成为云海市的焦点人物，届时，警方会发布通报，公布此案的侦查细节，你会从七杀帮脱颖而出。”
他说着，突然抬手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同时，你们也会成为这些圈子里的污点人物，会被人排斥和针对，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你们会被定位成叛徒，是出卖兄弟的恶人，不需要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们自然会受到很多攻击，然后陷入绝境。”
“只要我陷入绝境，他们就会顺势站出来拉拢我。”江南淡淡地说：“我作为土生土长的云海人，出身技校这个人渣集中营，曾经混迹过各个圈子，人脉广泛，交往过的女友可以从上关区排到保关区，不管是发展犯罪成员、还是打探消息，于我而言都不是难事。”
秦朗笑了起来，却不说话。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他们站在地下医院的最里面，隐藏在最昏暗的角落，时时刻刻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尖叫声，偶尔还会听到专门为制造恐怖气氛的音乐，诡异惊悚的鼓点和二胡就像来自于地狱的丧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江南仰头看着头顶昏暗的光灯，可能是因为光线问题，又或者是他与生俱来的那种阴郁，总之，他的眼神从某个角度来说，跟周围恐怖的布置相得益彰，显的既阴沉又可怕，眸光像针一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