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远看着她,笑说:“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课题感兴趣了?”
闻伊耸了耸肩,把话题转了回去:“你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个古殇国,晏涛既然不是做学问的人,那他干嘛对古殇国这么感兴趣,甚至还义务帮你找资料,从我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就很诡异。”
张清远一怔,惊愕的看着她:“你在怀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对劲。”闻伊轻描淡写的说:“他在上选修课期间,有没有跟谁特别接近,尤其是女生。”
张清远凝神思索半晌,摇了摇头:“我没有留意。”
“他选修您的课时,云姐刚好转为助教吧?”闻伊顺势问:“云姐应该认识他的,那云姐会不会知道?”
张清远正在挟菜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就垂下视线,避开了闻伊的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她应该也不会知道,那个时候她在读博,又刚刚转成助教,平时的工作非常忙碌,还要在研究室协助我做课题,恐怕没有时间关注选修课上的学生。”
人的行为会直接反映出心理活动,每次提到欧云的时候,张清远的反应都很诡异,昨晚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他似乎很介意提到欧云,不知道是根本不想提到这个人,还是不想在闻伊的面前提到这个人。
闻伊的心狂跳起来,她强硬的按捺住自己的沸腾的心理活动,若无其事的问:“昨晚跟云姐聊了会儿天,她说自己从小父母离婚,是由外婆带大的,大三时她外婆也去世了,那她还有亲人吗?”
张清远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眼神略有些飘乎,神色也变的有些黯淡:“她的父母离婚后,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只是她性格固执,不肯承认这段血缘亲情,平时拒绝跟他们来往,一直以孤儿自称。”
孤儿。
闻伊想了想,说:“她父母其实想认回她这个女儿,但她不愿意?”
“对,她大学毕业后申请留校,当时她的父母一起来学校探望过她,想要给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但是她拒绝了。”张清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父母找到我的办公室,希望我能帮忙劝她,只是没什么用,她很有主见。”
“那她当时的情绪怎么样?”闻伊试着将自己代入进欧云的身份,忍不住咬了咬牙:“如果我是她,肯定不会原谅这对自私自利的父母,我会狠狠的批评他们,让他们受到良心的谴责,余生都在抛弃亲生孩子的痛苦中度过。”
“你要知道,有爱才有恨,你会谴责他们,说明你对他们还有期待。”张清远轻轻瞪她一眼。
“难道云姐对他们没有怨恨?”闻伊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难道她就没有特别生气吗?在她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这对父母为了自己的幸福,不约而同的选择放弃她,连她的学费都不肯出,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连她外婆的葬事他们也不肯出现,就这样的人渣父母,时隔多年再找上门,她应该很生气才对。”
“没有,从头到尾她都很平静,犹如对待陌生人一般,轻声细语的请他们不要打扰自己的生活,余生也不用出现在她的人生中。”张清远似乎想到什么,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她退回了父母补偿给她的钱,撕掉了儿时跟父母的合影,平静的将父母送出办公室。”
闻伊有些吃惊,她怔怔看着张清远,然后从张清远的眸光中看出了一丝不认同,他应该不太赞同欧云对父母的态度和处理方式。
欧云的外表看起来非常柔弱无害,她长的娇小玲珑,说话轻声细语,温婉娴雅,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非常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然而她在处理个人亲情时,似乎显的非常强势和坚定。
从小被抛弃,但她偏偏对父母没有表现出仇恨和憎悟,可见她已经彻底割裂了与父母的牵绊。
亲情,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接触到的第一种情感,血脉相连、不可割舍,就算后来接触到了友情和爱情,往往也很难代替亲情,除非这个人在其它情感上,得到了足够的情感需求和心理满足,抚平了在亲情上的缺失。
闻伊想了想,说:“云姐这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她从上大学就开始做各种兼职赚钱,后来你是怕她耽误学业,这才让她去研究室工作的,想方设法替她在学院里找了两份兼职工作。”
张清远默默给她挟了一个煎蛋:“所以我也没有劝她非要认回这段关系,她自认为无父无母,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我也只能随她去,毕竟我只是她的老师,无权替她做决定,更何况是这种人生大事。”
“那她有男朋友吗?”
“好像是没有。”张清远垂下眼睛,轻声说:“高中时,她外婆就被查出身患尿毒症,平时靠透析勉强活着,她们家条件不好,她只能拼命打工赚钱付医药费,直到她研究生毕业,据说还在赚钱还债。”
还债?
闻伊心中一凛:“那她应该欠了不少钱,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张清远的神色渐渐变的复杂起来:“这些年我一心扑在研究上,确实忽略了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