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
返回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安洁黛尔在树林中走得不算深入,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已经看见了不远处营地跃动的火光。但一位女神官与一位男性(我要再次强调是表面上)从树林中一同出现终归容易惹人非议,于是我和安洁黛尔决定就此分开。
离开前,安洁黛尔突然停下了动作,迟疑着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这一次,她终于用一种郑重、清晰的语气说到,“虽然我还是并不认同魔法师,但你确实是一位绅士。”
我可不是什么绅士啊。我在心中苦笑,却也不能在这里计较。
于是我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讨厌魔法师呢?”
安洁黛尔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仿佛我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还用说吗?魔法师曾经是黑暗神的眷属,他们自私又邪恶,所到之处只会散布灾厄、疾病与战争。”
“但你说的这些话都没有证据。”
“这是光明圣典中的原话,神谕还能是假的吗?”安洁黛尔理所当然地回答,“光明神与黑暗神曾经共同执掌这个世界的白昼与黑夜。然而后来黑暗神心生贪念,挑起战乱,使大地陷入暗无天日的战火之中,一直到暮日之征后,诸神的叛乱才得以停息,这是《世界史》的神话卷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内容,难道皇宫中的老师不会教授这一门课程吗?”
“当然有!”我说,“但书中的内容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安洁黛尔惊疑地睁大了眼睛:“书中的内容不正确,还有哪里是正确的呢?信口雌黄的道听途说,难道比品德高尚的神谕者与知识渊博的学者更为可信吗?”
“既然如此,”我反问道,“那些书中的圣贤说女人不能骑马、不能□□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靠近男人的马匹,你为什么不听从他们的教导,还要到军队中来呢?”
“因为这是圣女大人传达的神谕,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到——更何况,女神官和普通的女人怎么能一样呢?就像贵族与平民之间无法相提并论一般。”
她皱着眉头对我摇了摇头:“我快要不能理解您了,艾希礼殿下,请停止讨论这个问题吧,我觉得您的想法会非常危险。”
“您随意。”事到如今,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和安洁黛尔达成沟通了——难道这不公平的现象,在安洁黛尔眼中只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试炼吗?
然而,在安静片刻后,安洁黛尔又说道:“但我依旧感谢您今晚的帮助,所以我想给您一个忠告:请小心您的老师——维安。”
“或许您会想要问我为什么,但抱歉,对此我无可奉告。唯一一点可以告诉您的就是:这是圣女大人的旨意。”
她似乎不愿多言,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冲我点点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紧紧地皱起眉头——为什么又是她?圣女芙洛伦斯,她和薇薇安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陷入了茫然,一边思索一边向外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树林,重新回到营地之中,薇薇安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我。
“老师?”我走到她身边,大着胆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之前你在树林里给我传音说已经找到安洁黛尔了,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还是想亲眼等你回来。”薇薇安说,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怎么衣服头发都有点湿漉漉的。”
我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夜晚的树林是如此的潮湿,而我当时被那缕血腥味吓得一下子慌了神,只顾着一头往前冲,枝叶间的露水全都扑簌簌地落到了我的身上,现在看起来颇为滑稽。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以此加快头发变干的速度,结果反而一下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薇薇安扑哧笑出了声。
“湿漉漉的小狐狸。”我听见她很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什么?”我心砰砰直跳,故意问。
“没什么。”薇薇安却板起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她伸出手,在我面前轻快地打了个响指,一阵柔和的气流瞬间把我们两个人包裹起来,头发和微带湿意的衣物瞬间干爽。
“好了。”她柔声说,“该回去睡觉啦,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到达边防线了。”
“晚安。”薇薇安的手轻轻把我往我的帐篷方向送了送,“早点睡。”
确实已经不算早了,营地的篝火已经处于半灭的状态,只有守夜的士兵依旧清醒着。尽管这是我们在这些日子里为数不多独处的时间,但我知道现在不宜再多说些什么。
于是我也只能小声地说:“晚安。”
然后我们各自转身离去,薇薇安没有问我与安洁黛尔究竟说了什么,我也没有把安洁黛尔和圣女的所谓“告诫”告诉薇薇安。我知道,自从那日夜间的飞行之后,薇薇安似乎开始努力地想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拉回普通师生的正轨上来,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变相的委婉拒绝,还是说薇薇安只是最近忧虑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让我们好像又忽然回到了当初的距离。
对于这背后的原因,我不敢细想